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最初的战役并非爆发在布理门小径,也许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凯恩巨锥的另一侧,一向平和的凯柯尼首先遭到了袭击。对于凯柯尼镇的发言人鲁加来说,也是根本
未曾考虑到的一件事情。因为靠着凯恩巨锥的遮挡,即使发生了战争,他们也应该最晚才会陷入困境。所以从布林·山德回来以后,鲁加疲倦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准备美美睡上一觉。
然而,在迪尼夏湖的北部忽然耸立起的水晶塔打碎了他的梦境。
凯柯尼、凯迪内瓦和东流亡地分别占据着迪尼夏湖西岸的北中南三片区域,以镇与镇的中界线划分,渔民们只应该在各自镇子的领湖上捕鱼。
凯柯尼镇的船正在湖泊北岸熟悉的地点上捕鱼,现在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此刻是鱼群渐渐苏醒的时候,到了白天会完全沉到湖底去的硬鳟鱼会趁着这一刻到水面上来透最后几口气。水底的一丝奇怪的亮光吸引了渔民们的注意,几艘渔船一起靠了过来,围着这湖底神秘的亮光,抛下了沉重的渔网。
“我猜,这里有一大群会发光的硬鳟鱼!”一个船上的渔民这样说道。
“去去去,硬鳟鱼什么时候发过光!”另一个渔民用讥讽地语气说道,“我估计下面有珍珠,我见过珍珠哦,就是这样的光。”
光芒越来越强,所有渔民都停止了争论,“起锚!”一个渔民喊道,他察觉到了威胁,然而,当渔民们手忙脚乱地冲向船舷,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湖面上升起的巨大的漩涡吞噬了离亮光最近的好几艘船,更多的船只,在渔民们的惊恐中升足了帆,他们只希望能够尽快离开这里。
七彩的光芒将湖面照得如同白昼,从刚刚进入的睡梦中惊醒的鲁加睁着朦胧的眼睛拉开了窗帘。
湖面上出现了一座斑斓的水晶塔……
然后,地精军的第一队冲进了凯柯尼镇。
这群刚刚还在赶路的地精军只觉得自己似乎刚刚踏入了一团白雾,然后,当雾散云收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了人类的村落。
“尽情屠戮吧!”它们脑海里主人的声音狂呼道,它们简陋的大脑并不能分辨这里究竟是人类的那个村镇。
船上的男人们看到房舍被点燃时冒起的火焰。他们听到了可恶的入侵者因血发狂的叫嚣声。
他们听到了自己族人临死的惨叫。
从睡梦中惊醒的老弱妇孺没有抵抗的念头。他们开始逃,为了自己的性命开始逃跑。地精们跟在后面,把他们砍倒。
更多从天而降的巨人跟食人魔冲向岸边!砸扁了无助央求船队回来的人,或是逼他们跳进冰冷的湖水当中溺死。巨人们都背着巨大的袋子,当勇敢的渔夫们冲进港中,他们的船就被抛出的大石头砸得无法动弹了。
鲁加手中的长剑砍翻了第三个胆敢冲到他面前来的地精,冲向码头,他虽然看起来又瘦又黑,但是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战斗而训练出来剑技却不容任何敌人小觑。
长剑挥处,第四个地精被劈到了冰冷的湖水里,他站在码头上,面对着自己的镇子。哭声、呐喊声、甚至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他的剑劈向第五个地精,砍断了它的手臂,这个敌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摊倒在地上。在镇子里正在肆意屠杀的巨人跟食人魔注意到了在码头上那个似乎有点与众不同的人类,它们狞笑着转身向码头走来。
“往南前进!告诉凯迪内瓦镇我们被袭击的消息!”鲁加转身向在湖里挣扎的渔船喊了最后一声。他很害怕自己的声音会被越来越响的杀戮声所盖过,但是,当仅存的几艘完好的渔船驶向南方的时候,他心中感到了一阵宽慰。
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微笑着冲向迎面而来的食人魔……
……似乎在刚刚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湖中那座刚刚升起的水晶塔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看着下面的火海。
黑色的大军终于彻底吞没了凯柯尼。
…………
厚厚的水晶墙幕中,淡金色的垂落长发似同飘散在风中的烟雾般,若隐非现。她紧紧闭着眼睛,如白玉般无暇的面容上宛如入梦般平静。只是双手紧紧抓住了胸前的一个小小坠饰,坠饰上,淡绿色的翡翠轻轻闪耀着,像是这平静空间里的最后一丝生命。
半掩开的翡翠坠饰里,一个年轻男人持剑而立,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蒂蕾娅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轻抚过白皙的肩头一个小小的伤痕。这是不久以前,水晶中的女人给她留下的,人类的身体就是这样的脆弱。
“艾罗姆丝坦帕罗蕾丽……”蒂蕾娅的嘴边掠过一丝轻蔑的笑,“两千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而我,只能安身这脆弱的半精灵的身躯里!”
“但是……我回来了,你以为永远也不能回来的我,还是回来了……不需要多少时候,我会带给你那份你当年送给我的礼物……”她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微微皱起了因为回忆而痛苦的额头,“一寸也不会偏,就在这里。”
面前的水晶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蒂蕾娅猛地回过头,想感觉这种奇怪的脉动来源于哪里。当最终确定来源并非是近处的地底时,她再次看了一眼水晶中沉睡的
女人,走了出去。
冰风谷的灰矮人之王碎岩者凯杜拉站在那里,当看见轻步走出的半精灵时,他首先跪了下来,身后同样跪下的,是他地底王国的臣民们。
“我的主人……”凯杜拉直起了腰大声说道,“我们已经遵照您的吩咐铸造矛身,大概再有一天的时候,就能完全铸好了,但是,矛尖……”
“你觉得凭你们就能铸造一柄刺穿银龙的长矛么?”蒂蕾娅轻蔑地看着他,直到灰矮人再次匍匐到了地上,“明天这个时候,你们最好把矛柄能够送到这里……还有,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个洞穴,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她指了指身后那封印着水晶墙幕的地底洞穴。
没有任何灰矮人敢发出不敬的声音,直到好久,碎岩者凯杜拉终于抬起了头,而黑衣的半精灵早已不见了踪迹。
“都听见主人的话了!”他站了起来,大声吼道,“开工!”
刚刚一片寂静的地底洞穴再次变成了吵闹的冶炼窑洞,矮人永远都是那样吵闹的民族,虽然他们总能做出令人惊奇的作品来。
…………
站在凯恩巨锥的山顶,蒂蕾娅能够清晰地看到凯柯尼镇燃起的熊熊大火,然而引起她真正兴趣的,却是迪尼夏湖中竖起的那座水晶塔。
“你以为我死了,是么?”她脑海中一个愤怒的声音狂叫着,“不,我又回来了,我从那无尽的深渊爬回来了……”
“碎魔晶救了你,对么?”蒂蕾娅轻声说道,“或者说,它救了你们俩……”
“你永远不知道我到了什么地方,我看到了什么,我经历了什么……”狂怒的声音似乎听不见任何的回答,“我才是巴尔之子,我是神的后裔,我要让所有轻视我的人知道后果!”
“碎魔晶的能量本身有限。”蒂蕾娅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用会穷尽它的能量……”
“闭嘴!死亡之翼……”水晶塔顶的撒卡看着凯恩巨锥的方向,他知道她在那里,“啊,你不知道这一趟深渊魔域之行能告诉我多少秘密对吧……”
“没错,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如何复活,如何来到冰风谷,还有,你最终的目的……”撒卡狞笑着,催动碎魔晶再次运来了一批刚从碎冰洋上岸的半兽人士兵。
蒂蕾娅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切断了与魔晶塔中那个疯狂男人的联系。她深思了一会儿,决定默默寻找着与他真正最忠实的部下的联系。
“我的女王……”即使还躲在离独林镇不远的松树下的阴影中,瑞夫耶也单膝跪下,向她的女王致以最高的敬意。
“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蒂蕾娅用淡淡的语气问道。
黑暗精灵汇报了他在那群人类的背影中所听到的消息,并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所要寻找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带出了独林镇?他们已经撤往布林·山德……”
“大军很快就会摧毁十镇……”半精灵沉吟着,“如果撒卡不犯那些愚蠢的错误,或者碎魔晶不会崩溃的话。你跟在大军的后面,寻找那个东西。不要轻易卷入战争,但是,也不要远离……”
“艾罗姆丝坦帕罗蕾丽在路过十镇的时候只接触了几个人,而也只有哈贝尔家族的他才有能力保留这个东西……”
…………
马尔可·哈贝尔是为数不多的长期离开长鞍镇舒适的家而流浪在费伦大陆的巫师之一。哈贝尔家族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而他们的智慧以及他们为整个世界的魔法进步所创造的贡献也将永远被记录在历史的书卷里。
巫师轻轻摇了摇头,想努力看清楚水晶球中现出的镜像,他似乎看见一头黑色的龙,然后是水晶的闪光和燃烧破碎的民房,然而支离破碎的镜像却无法拼凑在一起告诉他一个答案。这是他近一百五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遇见的情况。
哈贝尔家族的马尔可·哈贝尔是整个费伦大陆最具盛名的拥有预言能力的巫师之一。
水晶球再次闪过光芒,纤细身材的女人静静的站在水晶里,脸上浮现的是和他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缕淡烟般的笑。
“艾丽?天……”巫师猛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魔法!”他碰倒了刚刚坐着的长椅,发出沉闷的撞地声音。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更加急促的敲击声,“马尔可法师,我们需要您的帮助!”门外的人大声喊着。
巫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红色的长袍和长长的花白胡子,并且扶起了被推倒的长椅,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满头大汗的凯迪内瓦的发言人杰辛·布兰特,“地精……半兽人……他们真的攻击过来了!”布兰特失去了平时的沉稳与耐心,大声地叫了出来。
巫师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被北方天空中升起的斑斓塔影完全吸引了过去,那片光芒是如此的亮,似乎连东方徐徐升起的朝阳也黯淡了下去。然后,他才看见了身后满头大汗的发言人。
“凯柯尼镇已经被夷为废墟了,接下来也许就是凯迪内瓦镇……”发言人说道。
透过走廊的窗子,马尔可·哈贝尔看到了码头上挂着残破的风帆缓缓入港的渔船,还有甲板上被鲜血染红了衣服的船员以及妇孺。
“怎么办,怎么办!!”布兰特绝望地喊道。
“所有的人,全部撤往布林·山德,战士们,在队伍的最后!”巫师给了他最后一个建议,然后他注意到远方水晶塔的忽然变化。
远方的塔开始变黑,就好像它拒绝放出反射的阳光一样。然后它开始发光!来自它的深处,放出的光大部份不像是白昼的反射,而像是它自己发出的。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塔的色调也开始不停转变,光开始沿着奇异的墙旋转上升。
接着,一束白色的光从北方的塔顶射了过来,扫过了凯迪内瓦镇南的一个街区。十数栋房屋像是扔到了炉膛里的干柴般熊熊燃烧了起来。然后,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尖刻的声音。
“你们看到了么,吟游骑士撒卡,冰风谷的暴君,”他大喊。“十镇的人们啊,你们的主人来了。”
“你说得太早了一点吧。”巫师对脑海里的声音默默地说道,“吟游诗人这种高尚的词不适合加在你的身上!”
“不准插嘴,”撒卡叫嚣道,他颈部的血脉贲张,脸红得像血一样,“你还需要更多的教训,十镇的蠢蛋们……”
魔晶塔上,更多的光芒在塔的墙里闪耀着,随意地上上下下,在塔身里面狂乱地旋转舞动着,呼求着要被释放。渐渐地这些光都聚到了塔顶,突然像是着火一样发出火光,颜色照着光谱一一转变,直到白色的火焰亮得跟太阳一样。
巫师的脸色变了,他看出来了这次的目标,他拉住了凯迪内瓦发言人的胳膊,握住手中灰色的魔杖,念了一个并不经常用的咒语。
白色的火焰被释放了出去,下一个瞬间,巫师刚刚所居住的房屋如同从来就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彻底的消失了,只有苍白的火焰腾起在房屋刚刚的位置上。
巫师的手中拉着脸色早已经变得同样苍白的布兰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更多未知的魔法力量面前是多么的渺小,然而,他来不及想更多,因为,他并不敏锐的听觉也能听到数里外大地因为践踏而发出的呻吟声和半兽人们嗜血的嚎叫。
“全部撤往布林·山德……”布兰特喊道,“码头的船只全部驶往东流亡地!”
但是,面对着无法计数的怪物大军,布林·山德的厚厚城墙又能抵挡多久呢?
…………
怪兽的部队冲进了独林镇,虽然魔晶塔运走了相当多的兵力,但是相对于冰峰岛上集结的庞大军队来说,也许并算不上什么。但是,他们虽然发出了震天的嚎叫,却没有一个战士冲出来迎战他们。
“把他们从洞里拉出来,烧掉他们的房子!”巨人大吼。“让那些湖上的渔夫听见他们女人的叫声,看见他们燃烧的城镇冒出的烟!”
一栋接一栋的房屋燃起了大火,他们冲进了每一间房屋,撕烂里面的所有完整东西,然后点燃它们。但是,还是没有一个人类来迎接他们。
疑惑的地精们开始翻看村镇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些发泄他们战火的东西。终于,一个漂在村镇中央水池里的淡紫色的圆球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数十只地精和半兽人聚集在那里,唧唧喳喳地讨论着。终于,一个亚巨人按耐不住他的疑惑,伸出了大手从水中捞起了这个奇怪的东西。
下一个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一双围绕在星星之间的迷人双眼,然后,淡紫色的火焰包围了他们。
…………
星月女神苏伦的牧师卡姆最后一个走进了塔马兰即将紧锁的城墙大门,然后,他听见了北方传来的轰隆声。回头间,正赶上灿烂的火光划开夜空。每一颗冲向天际的火光都曳出一缕仿佛微蹙的淡紫色眼眸。
他微微笑着,转身走了进去。
塔马兰的城门紧紧地关上了……
PS:这一章我写了不少,还是原来的想法,希望能在第二幕结束冰风谷的战争,呵呵,如果不行,下一章可能还会更长一点。修特和精灵他们两章没有出现了,希望您不要太遗憾,第三幕恢复成了他们几人小组的分别冒险,后面有的是时间独处呢。我想第二幕完成以后做个小小的调查,看看喜欢龙女的人多还是喜欢精灵的人多,呵呵……
现在好像蛮流行修真类小说的,自从诛仙出名以后,我还是喜欢看那些真正传统的东西,传统的西方魔幻——剑与魔法的故事,或者传统的武侠,等等。也许有点脱离时代了吧,难怪看的人不多。这部小说是我奉献出最大精力的一次,但是我写东西还是没办法造成太大的悬念,基本上写到这里第二幕的总框架也都一览无余了。不过我有一点点遗憾,对于没看过被遗忘国度的朋友可能对那些地名会比较陌生,下面是一幅北地的地图可以说明这些(英文版,大家可以对照小说里的译名看),您有冰风谷三步曲的小说,呵呵,我也就不用费劲了。另外说一下,这篇小说如果归类的话更应该算是奇幻小说,虽然我不是完全按被遗忘国度的设定写的,但是还是基本围绕在设定周围,希望大家不要太在意。
http://www.candlekeep.com/images/gallery/yack_ten-towns.jpeg(冰风谷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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