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 >> 第二幕 冰风谷
第二十二章 染血的原野

精灵纤细而修长的脚轻轻荡在泪之森林的白榉树杈上,在她所凝视的夜空中,一颗流星正瞬的划过满天的星斗,拖曳出长长的闪亮的尾巴。她 尖尖的耳朵已经听见了树丛中踏踩落叶的沙沙声,当然,她也知道这样的声音应该是那个每天在森林里孤单练剑的男孩发出的。
  “你……你好!”正努力拨开缠在身上枯藤的修特终于注意到了头顶上的小小一幕,他涨红了脸,用也许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候了一声。
  精灵顽皮地甩过了她长长的金色头发,看着树下的男孩。男孩的手中拿着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短剑,脸上还有因为刚刚她呼唤的树灵捉弄他而留下的狼狈划痕。她使劲眨了眨自己有着长长睫毛的明亮眼睛,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男孩的问候。
  “我……我叫修特!”男孩深深呼吸了一口,想努力平息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我……是前面泪泉村的……”他抬起头,看着女孩深邃的眼,竟是一句更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娜塔纱……”女孩撅了撅如樱桃般的小嘴,轻轻跳了下来……
  “……是我的名字。”她顽皮地笑了。
  …………
  塔马兰是位于凯恩巨锥西侧都尔登湖上的最大的镇子,而在九个渔业村镇里面人口仅次于塔尔歌斯(布林·山德位于十镇通往南方深水城的主道上,是一个贸易为主的镇子,规模和居民也是十镇里面最大的)。但是它的建筑分布是不规则散开的,许多房子延伸到广大的地区,房子之间隔着大道。它的居民得到了隐私和呼吸的空间,让这座城镇有一种偏僻的气氛,使人看不出它真正的人数。为了抵御冰风谷日渐增多的雪猿或者地精,塔马兰的发言人阿果瓦很有远见地加固了他们的城墙,他们运来了冻原森林里的巨大杉木,用浸透了重油的粗麻绳将粗大的杉木编在一起,堆砌成了塔马兰的围墙,内外两圈的沉木围墙里则堆满了冻土和碎石。在这样围墙的保护下,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抵御小支部队敌人的攻击,但是对于这次所描述的从冰峰岛上前来的上万名怪物士兵,阿果瓦知道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他们并不准备长期坚守在这里。
  一支地精的军队出现在塔马兰的镇口,在其他军队冲进独林镇大肆破坏的时候,他们来得最晚,觉得独林镇里已经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了,所以他们把目标放在了下一个镇子——也就是他们的宿敌——塔马兰。
  镇门并没有上锁,静悄悄地看不见一点生命的迹象,地精军队蜂拥而进入镇子里面之后,第一批建筑物很快被点燃了。他们很高兴看见从一些燃烧的建筑物里面跑出来零星的几个人,挥舞了一下刀剑以后逃到了更深的街道里面,甚至从城镇的最深处传来了女人的喊叫声和小孩的哭声。
这只地精军队的首领哈夫丹兴奋地舔了舔自己有点干涩的嘴唇,嗜血和饥饿带来的战斗幻想充斥了它并不发达的大脑。
  “抓住女人和小孩!”他大声叫道,“我们的午餐就在这里……”
  还没有来得及听见手下的呐喊回应,它忽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了它的胸前。
一枝箭射中了哈夫丹的胸膛,深深穿过了他的血肉,刺进了他的心脏。这个震惊的地精在恐惧中低头想要拔出还在震动的箭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喊出最后的一声,死亡的黑暗就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他了。
  刚刚还一片死寂的塔马兰仿佛一湾被投石激起的平静湖水般,瞬间波涛汹涌起来。无数的战士从巷道、屋顶甚至枯井中冲了出来,面对着这些精心准备并且装备优良的士兵们,许多地精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出武器就被砍翻在地上。更多的战斗经验丰富的入侵者们形成了小队伍,试图逃出人类的包围圈,然而那些为了自己家园与所爱之人作战,并且配备着矮人铁匠们锻造的武器与盾牌的人类部队很快就推进了包围圈,这些无惧的防守者靠着人数优势又砍倒了许多入侵者。

  
星月女神苏伦的牧师卡姆几乎没有停歇地念着祷语,战斗中不断有因为疯狂的入侵者反抗而受伤的民兵被送到了后方,他用对白银女士的虔诚来愈合他们的伤口,或者,哪怕是稍稍减轻他们的痛苦。
  没有悬念的杀戮即将结束,最后一批地精聚集在了已经被紧紧关闭的镇门前,而围住他们的是多了数十倍的愤怒的十镇战士。卡鲁的长剑滴着属于敌人的鲜血 ,一个狂怒的地精拿着斧子冲了过来,他举起强壮的左臂,用套在上面的盾牌挡住了对方的斧劈,然后右手的长剑深深刺入敌人的胸膛。
  “这是为了我的叔叔!”他大声吼到。
  “安东尼叔叔去年就去世了。”卡姆冷静地告诉他,“是生热病去世的。”
  “那就为我的婶婶!”卡鲁刺穿了第二个地精的胸膛,他还是需要为自己找个理由。
  “尼娜婶婶今年改嫁了……”卡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北方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伴随之而来的是大地的微微震颤。在塔马兰的大门边垂死挣扎的地精们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的兽人盟军来了,你们要完蛋了!!”一个地精狂吼着。可惜他还没有高兴完,一只羽箭已扎透了他的咽喉。
  阿果瓦手中的白杨木弓还在微微颤动,他挥了挥手,叫道:“按照原定的计划,分两部分,大部分军队撤往布林·山德,剩下的去塔尔歌斯。平民们应该已经在撤去塔尔歌斯的路上了吧,让我们把他们引开。”
  “这些混蛋们呢?”一个塔马兰的战士指着门口那群还在顽强抵抗的地精。
  “让他们发臭的尸体作为塔马兰送给兽人们最好的礼物吧!”阿果瓦大声地吼道。
  …………
  在布林·山德城墙上,瑞吉斯、阿果瓦都在恐惧中看着邪恶的军队从两个已被劫掠的城市中不断涌出,捕捉从凯迪内瓦逃出的难民。在经历了塔马兰的的短暂胜利以后,很难想象迪尼夏湖边的两个镇子遭受了如此大的伤亡。然后,西北方也突然开始冒起浓浓的黑烟。
  “塔马兰也毁了……”瑞吉斯轻轻说道,他能够想象得到愤怒的兽人们如何把一支支火把扔到房屋里,或者砸碎那些他们带不走的东西,“和独林镇一样……”
  布兰特率领的凯迪内瓦的军队在逃难的平民后面拼死拖延着兽人和地精的步伐,然而,每当他们砍倒一个,就会有两个甚至更多的冲了上来,补上了死者的位置。在他们的身后,逃难的几乎都是带着孩子的母亲或者体衰的老人,由于认为自己没有机会逃到城里去,他们不断哭泣尖叫着,更加拖慢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开门!凯西欧斯!”阿果瓦大喊。“我们必须出城接他们!除非我们速度太慢,不然他们绝对没机会得到这座城!”
  “不!”凯西欧斯闷闷不乐地说,他痛苦地谨记着自己的责任。“要守住这座城,需要每一个人。到平原上去面对压倒性多数的敌人是没有用的。迪尼夏湖旁的城镇是难逃劫数了!”
  “他们孤立无援!”阿果瓦怒斥。“如果我们不去保卫自己的族人,那我们算什么呢?我们有什么权利站在这面墙后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屠杀呢?”凯西欧斯摇了摇头,还是毅然决然决定要保卫布林·山德。
  冲出凯迪内瓦的兽人地精大军开始停止了追击,在平原上开始集结。黑色的披甲和黑色的武器在朝阳下闪烁着死亡的气焰。布兰特和他仅剩的战士们在难民身后的一个小山坡上做最后的休整。虽然隔了好远,阿果瓦似乎也能看到布兰特回首向布林·山德的方向微微一笑。
  难民队伍的先锋终于到达了布林·山德。
  “打开城门……”阿果瓦紧了紧自己的战甲,走下了城墙。
  …………
  相对于在十镇的湖边苦苦作战的人类们,矮人无疑是被完全忽略了。一方面,冰风谷的矮人实在很少,只有不到三百个,另一方面,矮人是一种非常会隐藏秘密的种族。十镇的人类虽然总是要从矮人手上换取武器、盔甲或者其他锻造品,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矮人的矿坑在那里,或者矮人们究竟在什么地方锻造他们的产品。
  矮人族花了好多天辛苦劳动筑起的防御工事就这么似乎即将闲置了。但是布鲁诺的那些族人们另有其他的计划。他们不愿意把自己埋在矿坑中,却没有砍下几个 食人魔的头或是打碎几个巨人的膝盖。
  他们在大军过去以后跳出了矿坑,站到一个合适的大石头上,一群单独行动的亚巨人引起了矮人们的注意。布鲁诺举起了他的战斧,然后矮人们开始大声地问候那些巨人的母亲或者更高一辈的祖先,其实这些侮辱是不必要的,因为巨人是如此的厌恶那种矮小的种族,以至于当他们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进攻人类城镇的任务。
  “有间谍!”一个亚巨人吼道,“是个臭矮人!”
  “他们竟然在跳舞!”另一个亚巨人说,“真笨,看见偶还不快逃跑。”
  “让偶们去砸扁他们的石头脑袋!”巨人队伍的领头者,一个霜巨人吼道。霜巨人有着比普通巨人更高大更强壮的体魄,也有着对于鲜血更强烈的渴望。
  巨人们冲了过去,他们粗壮的身躯和周围的树木碰撞,发出好像岩石滚过山崖的声音,矮人们停止了嘲弄,跳下了他们所站立的大石头,然后他们继续走,背后跟着一大群狂暴的巨人,还有几十只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来的 食人魔。经过山谷中最陡峭的部分,来到一个跟有着无数矮人矿坑入口的崖壁呈垂直角度,既狭窄又倾斜的突出岩块上。这是一个突袭的好地点,但是愚蠢的巨人看到最痛恨的敌人时几乎要发狂了,也就没有注意到此处的危险。
  矮人们躲进了悬崖上的矿洞,身躯太大的巨人只好停住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一个亚巨人转身看着他们的首领。
  “偶们扔石头过去,把这群石头虫子的洞砸塌!”另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亚巨人出了个主意。
  “让食人魔先去,他们也是矮子。”霜巨人首领大声吼道。
  推推攘攘的食人魔挤到了岩石边,他们找到了一条通向最近矮人矿洞的小路,窄得只容一个人通过。第一个勇敢的食人魔挤到了洞口,里面黑呼呼的,他伸头想进去看个究竟。 似乎有什么灰蒙蒙的东西挡住了视线,他伸手过去拨开,然后,一个东西在他的面前闪了一下,他只觉得视线忽然开始转圈,然后,就坠入一片黑暗中去了。
  在完全坠落之前,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红胡子的矮人正在朝他做鬼脸。
  站在外面小道上的食人魔和巨人们都在迫切地等待着先行者的回应,等了好久,似乎都没有动静。终于,他身后的一个地精用力地拉了一下前面那位勇敢者的皮甲。
  一个无头的身子软软地被拉了出来,食人魔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早已经习惯血腥场面的他们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手上抓着什么东西!”一个食人魔疑惑地指着他发现的东西。
  灰色的线被这个无头的尸体紧紧抓在手中。那个眼尖的食人魔伸手过去抓了过来,线很长,一直延伸到洞里,他再次使劲拉了一下,然后便听见了机簧咔嗒的声音。
  “怎么搞的?!”一直等在岩石顶上的巨人们开始不耐烦起来,亚巨人们无聊地颠动着手上的粗木槌,“再不告诉偶们怎么回事就把你打到下面去!”一个巨人威胁说。
  这下面是近似于垂直的深渊,为了等待出现的敌人,矮人们把矿洞一直挖到了这里。
  然后他们听见了从头顶传来的轰隆声,地精和亚巨人抬起头四处望着,希望能找到声音的来源。只有那个作为头领的霜巨人察觉到了危险,他跳到了岩石的边上。
  巨大的木头和岩石像是下冰雹一样从更高的山顶滚了下来,许多亚巨人和地精在还没有完全搞明白情况之前就被撞出了悬崖。然后,一声号角响了起来,从绿草和岩缝的隐蔽处跳出来了刚刚还在撤退的矮人,被喷出的沙土或者落下的碎石砸得昏头昏脑的幸存者们马上就感觉到了与这些矮小种族作战的痛苦。矮人用磨亮的斧子无情地砍碎了他们的膝盖,或者划开他们的鼠蹊部,当他们的敌人捂着脚倒下的时候,这些还没擦干净鲜血的武器会以更快的速度招呼到他们的脖子上。
  “希望你们着地愉快,笨蛋们,”布鲁诺大声喊着,“帮我亲吻下面的那些岩石!” 他手中是一柄专门为矮人之王打造的战斧,今天这柄巨斧已经夺去了至少五个地精或者亚巨人的性命。
  那个幸存的霜巨人冲了过来,用他的巨大木槌把两个顽强得像石头一样的矮人弹到了石缝里动弹不得。他的头上流着血,这是刚刚的陷阱给他带来的教训。如今失败的羞恼和被血激起的凶性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头脑,他嚎叫着冲向第三个矮人。
  这第三个矮人就是布鲁诺。木槌重重打在矮人之王的头盔上,这令人讶异的强力攻击使得布鲁诺的头盔凹了下去,震得布鲁诺弹了起来。然而他像是自己所开采的山石一样坚硬顽强,布鲁诺把手放到臀部上,瞪着因为矮人并没倒下而讶异过度,武器差点掉到地上的霜巨人。
  “你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要乱打矮人的头么!”布鲁诺晃了晃他有些视线模糊的脑袋,但还是精准地把自己的斧子扔了出去。这柄冰风谷的矮人打造出来的最好战斧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狠狠地落在它的主人希望它到达的位置上。
  霜巨人一声怒吼,捂住了自己的左眼,那个硬脑袋的矮人扔出的斧子正砍在那里,流出的血模糊了视线,他甚至分不清身下的矮小敌人是不是还在那里。
  然后,他忽然觉得一阵疼痛,矮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另一把战斧,敲碎了他的脚骨。但是比那些亚巨人更粗壮的躯体让他并没有倒下。
  “矮小的东西!”巨人吼道:“我砸扁过超过一百个你们弱小的族人!” 他眯着仅剩的一只眼睛向勉强看清楚的矮人的位置再一次挥动了木槌。
  地面的巨大的震动让本来就头晕目眩的布鲁诺倒在了地上,然后
再一次听见了轰隆的坠物声。
  一根从天而降的粗大原木狠狠槌在霜巨人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一直把他推到了悬崖便。接着,他听见了自己胸骨破裂的声音,一根肋骨刺进了他的心脏。这根木头是刚才陷阱的一部分,只是卡在石缝里没能及时滚落下来,霜巨人造成的巨大震动正好松动了挡住它的那块石头。
  霜巨人用狂暴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被骗了一样。“贱狗!”他喘息着说,口中喷出了一口血。“耍什么诡计…”他翻了个身,坠进了矮人矿井的深渊里。
  …………

PS:还是不很习惯写大战争场面,不知道现在写的是否能让你满意?我自己回头看了一下第一幕的内容,呵呵,写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文笔总算有了一定的进步。因为是整个北地的战争,所以出场人物比较复杂,呵呵,大家看得会不会头晕目眩啊。
  恩,预告一下吧,下一章真正的主角们该出来了。我希望这篇小说还是在写那种感情,第三幕,主角们要去南方冒险,寻找关于修特母亲的消息。和魔戒或者罗德岛战记相比,我觉得拯救世界这种巨大的命题还是不适合自己写,呵呵,在被遗忘的国度中,是不可能有什么神能够征服世界的。
  我只是想写一种幸福而已。
  这种幸福也许只是他和她抬头望向星空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