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 >> 第一幕 吟游
第十九章 人鱼

“这就是海呢!”娜塔纱似乎很兴奋地拉着修特的手,指着围堤外那一片蔚蓝色的平面。
  修特走到了堤防的旁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海风之中还带着点咸咸的味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不远的海面上一艘大帆船正在抛锚,水手们齐声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号子,忙着收帆引舵,一篇繁荣的景象。
  “欢迎来到真正的深水城!”丹恩笑着,“只有在这里你才能体会到深水城的内在魅力,那是富人区的达官贵族们根本感受不了的哦。”
  剑士若有所思地再次点了点头,眺望着远方天水一色的海平线。渐渐斜下的夕阳已经染红了刚才还是蔚蓝色的海水,仿佛在一大桶海蓝色的颜料中掺入了夕阳的桔红色,说不出的五彩缤纷,也说不出的感悟和怀伤。修特使劲地再次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娜塔纱还是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斜阳。
  “再待一会儿好吗?”她轻吟着,“等太阳落下之后……”
  丹恩耸了耸肩,转过身靠在了提防上,一丝日间最后的阳光像纱一样笼在他的背上,于是,草原精灵懒懒地伸了个腰,“真舒服啊!”他叫着,“现在是最适合睡觉了!”
  不过很快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很神秘地看着还陶醉在那里的娜塔纱,“你知道么?在这片海里还有一些更神奇的传说哦!”
  精灵女孩睁大着眼睛转过身来,然后撒娇般地拉着他的袖子:“什么传说啊,快说快说!”
  “嘿嘿…”草原精灵若有所思状地干笑了几声,然后再次故作正经地转身看着海,指着那边天水一色的地方,“在宝剑海岸再往那边走就是无迹之海,传说中如果一直一直一直往那边走过去的话,可以看到一座最高的山,水手们管它叫众神之山。”
  “众神之山?”修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山的名字。
  “也许那只是水手们的一个传说吧。”丹恩微微笑着,“据说那座海里的山被众神用来作为休息的场所,当天界的众神因为人间的纷争而累了以后,就纷纷来到那座山上,寻找自己的休息之 地。也正因为如此,那座山介于人间和天界之间。”忽然,他做了一个鬼脸,“还有一个传说哦,说如果你能够来到那座山上的话,神就会答应你的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
  “真好啊……”娜塔纱睁大着眼睛作憧憬的样子,“我有好多好多的愿望想要许下来呢!”
  “比方说?……”丹恩狡猾地向修特挤了挤眉毛。
  “这个啊……”娜塔纱还在想着,不过眼光斜过去,却正好看到了丹恩对修特使出的眼色,“好啊!你们两个人一起来算计我!不跟你们说啦!!”她的小嘴一下子就嘟了起来。
  “不是不是啦!”修特连连摆手,话也说不清了,“跟我没关系的啊,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他只好拉上了一直在那边沉默不语的麦卡,“你作证啊,我真的是无辜的呢!”
  助理魔法师只是站在那里,用他特有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大海,“在另一个传说中,在这片海中有一个人鱼的国度。”
  似乎是第一次能听见他用这么流利的话说出来,众人停止了吵闹,都诧异地看着他。
  “人鱼在传说中就是海的女儿,据说人鱼的眼泪流出来就是海的珍珠,而把这种珍珠磨成粉的话,可以治疗任何一种疾病。甚至可以让你长生不老。”麦卡平静地说着,“只是当眼泪流干的时候,人鱼也就死了吧。”
  …………
  大家都没有再说什么话,直到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光芒的时候,才一起出发去找那间羊皮纸上写着的叫做“美人鱼之臂”的酒馆。丹恩一直不忘记提醒大家,夜幕下的港口是所有罪犯的避风塘,这里有大家想象不到的任何的犯罪,所以,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是最重要的。
  暗红色的画着一只美人鱼形状的招牌在傍晚的暮色里隐隐的晃动着,丹恩走了过去,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后面的几位赶快过来。“就是这里了吧,应该没有错的。”他指着上面迎着海风摇摆的招牌。
  推开房门进去,这个酒馆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一样的嘈杂、一样的烟熏缭绕、甚至也一样的野蛮。一个酒保模样的胖子正在打扫着地上不知道谁刚刚摔碎的酒瓶子,当他看见进门来的草原精灵的时候,诧异了一下,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丹恩小弟嘛!这两年跑哪儿去了啊,真是好久没见了呢!”
  “这个……”丹恩似乎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我去南方了吧,看看那边是不是更容易挣钱的说,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回来看看的吧。”
  “嘿嘿,那你看样子是发财了不少哦!”胖酒保故作神秘状地靠了过来,“诺特见到你一定会更高兴地哦。”
  “诺特!!?”丹恩舔了舔自己有点发干的嘴唇,“欠他的事情我知道做的啦,他今天没来吧?”说到这里,草原精灵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没有吧,也好几天没见了。”酒保想了想,“前两天他说在海里面发现了一个宝贝,后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已经三天了吧。”
  丹恩听到这话似乎才算是放心了一点,然后他伸手向后面招了招,把修特一行招了过来,“这是我的几个朋友,他们想找你打听点事。”丹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硬币塞到酒保的手里,“可以么?”他挤了挤眉头。
  “问吧。”酒保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很快把硬币塞到了兜里。
  修特看了看丹恩,然后拿出了那张写着歪歪斜斜字的羊皮纸,“您看这样的纸条有印象吗?”
  酒保接过纸条看了半天,“没有!”他很干脆地说,“这个字写得他妈的太难看了,是人写的么?怎么感觉像是爪子刨出来的?”
  修特和丹恩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都想起那只长长爪子的人狼,说得真是好准啊。
  “那这个标志呢?有印象么?”丹恩指着羊皮纸下面的那个巴尔的徽记。
  酒保还是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见过,难道是新成立的又一个教派?”他问道。
  丹恩还想再追问下去什么,酒馆的门却被一下子撞开了,一个跑得有点气喘吁吁的声音大声喊着,“诺特他们的船逮到一只人鱼啦!”
  嘈杂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还坐着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向酒馆外面跑去。中间还夹杂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的另一句话,“在码头那儿呢,诺特说要让人鱼今天哭个够。”
  随着人流,大家一起来到了所说的码头那儿,在人群的中间,可以看见一个木头搭起的台子上站着几个渔民打扮的人,顶上绑着几十个火把把四周算是照亮了一点点,趁着还没有完全落下帷幕的夕照,可以隐约地看见那几个人影的后面有着一个用布盖起来的东西。
  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的麦卡略弯下腰,凑到修特的耳边,“能…能帮我一个忙么?”他小声地说着,“帮我一起挤到前面去。”
  修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本来还以外他只是想近一点看看热闹,不过当看到麦卡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之后,立刻打消了这个玩笑般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奇怪的悲伤的表情,仿佛回朔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什么事情一眼。
  终于费劲办法四个人都挤到了最前面,丹恩躲在了最高个的麦卡身后,修特苦笑着也挡在他的前面。不用说了,这个小家伙肯定是和那个叫什么诺特的人之间有瓜葛吧,天知道他干的什么好事。
  忽然间,在嘈杂的人声中传来了一阵似乎很悲哀的歌声,修特一下子愣住了,好熟悉好熟悉的歌声,仿佛在幼年时代就已经听过一般,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一下子,周围的吵闹声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只有那首时断时续的歌声一直轻响在脑海里。
  忽然感觉手一紧,修特睁开眼睛,身边的娜塔纱正紧紧抓着他的手,“唱得好悲伤的歌啊,你听见了吗?”
  修特疑惑地看着她,再看看周围,在幽暗的周围的一切还是那样的嘈杂,而仿佛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这样的歌声一般。究竟是谁唱的呢?
  “是那只人鱼……”麦卡忽然开口了,“她在向我们求救。”魔法师静静地说着话,仿佛刚才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在堤岸边的那样。
  修特这才了解到麦卡想挤到最前面来的原因,“难道你想救那只人鱼?”修特小声地问着,“为什么啊!”
  麦卡刚准备说什么,那个台子上响起了“当”的一声,随后,一个长得很强壮的家伙走上了前来。“各位,今天大家到这里来是为的什么我就不用废话了。不用多说,各位也知道人鱼的价值,等一下出来的珍珠各位可最好是趁热购买哦,否则的话,嘿嘿……”
  “诺特……”在修特身后的丹恩小声地说着。
  台下响起了一片附和的声音,而不时还有叫着要“快一点给大家看”的叫声传了出来。这个人干笑了几声以后,向后台使劲地招了招手,两个渔民打扮的人把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黑布笼子推了出来。在剑士耳边一直回响的歌声嘎然而止,静静的,再也没有一丝声响。男孩的心仿佛被使劲揪了一下,被娜塔纱握着的那只手也紧了一紧,精灵女孩的心情也应该一样吧。
  黑布瞬的被拉了下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淡蓝色的躯体使劲抬起了头,求救般地看着台下的众人。台子下面兴奋的人群仿佛一下子沸腾了,“珍珠!”“长生不老!”众人大声地叫嚷着。
  “我…想要水……”人鱼舔了舔干裂地嘴唇,向还站在那里的壮汉请求着。
  大汉轻蔑地看着她,“哭吧,哭出来就给你水喝!”他邪恶地笑着。
  “是个女人耶!”台下不知道谁叫了一句,周围很快就哄笑一片。
  “我要连这个母人鱼一起都买下来,回家做装饰品!”另一个不知道谁的声音叫着。
  “没有人性的畜生啊!”修特使劲咬住了嘴,右手轻轻放开了娜塔纱,握到了剑柄上。
  正想着间,听见了身边的法师喃喃地念了句什么,一下子消失在了空气里,随后,听见了台子上传来了平静却激愤的声音,“你…你们这些畜生,还有没有人性啊。”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阵海风吹过来,麦卡那件新买了没多少时候的长袍子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他静静地站在那个关着人鱼的笼子前,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杖。
  那个叫诺特的壮汉大概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那个轻蔑的表情,“你算哪根葱啊!到我诺特大爷的地头撒野不想活了是么?”他向后面招了招手,“把这个疯子扔到海里面喂鱼。”
  “如果你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话最好不要作出这样的事情哦。”修特站在他的身后,平静地说,手中的长剑轻轻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是怎么上来的?!”诺特有点气急败坏地喊道,不过脖子却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到那冒着森森蓝光的剑锋。
  “跳上来的啊。”修特耸了耸肩,“你最好叫你的手下解开那个人鱼的绳子然后给她需要的水。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吧。”
  “这只人鱼是……是我的财富,你们怎么能……”诺特的话几乎都带着哭腔了。
  “你真是畜生啊!”修特不由得骂了出来,“你难道没有听见她说的人类的语言么,你怎么能还想着这样对待她。”
  “其实,这些都是我教他的。”在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了似乎很熟悉的声音,“本来是有别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达到这样的结果更好吧。”
  修特拿剑的手颤了一颤,因为他已经听出了这样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虽然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谁也想不通,不过……当把前因后果都仔细想一想的话。
  也许这样也可以解释一下那张羊皮纸上的文字了。
  “深水城,美人鱼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