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雾,黑色的尘,甚至,连空气也是沉默的黑色。
不对,竟然,没有灼烧的焦炭的味道。
维莉娅慢慢睁开了眼睛,就在刚刚的那一个瞬间,她应该还蜷曲在弥漫着刺鼻烟雾的森林里,无助地看着那棵巨大的燃着的杉树向她倒下。
似乎,就在那时,她还能够闻到沸腾的松香所发出的烫热粘香,或者听见干燥的枝叶折断的摩擦声。这应该只是数秒钟之前的事情,然后,当闭上眼睛,而再次睁开的时候,世界再次不一样了。
仿佛那一瞬间跨过了一万年。
她……我……或者,另一个我?
伊丽丝特瑞,或者维莉娅,或者……是谁?
灼目的视线终于再次慢慢适应了这片浓厚的黑暗。迷雾、那个黑甲的杀手,战斗中被毁坏的屋脊和承柱,都已经消失不见。余下的,还是那坍塌的城墙,破碎的瓦砾,干枯的树木,甚至在无尽的宁静中依旧摇摇欲坠的窗棂和招牌。
迷斯卓诺……座落在厄斯特·纳斯西边峡谷处的迷失之城。
维莉娅平静地站了起来,环视着周围地残垣断壁,她再一次闭上眼睛。
金戈铁马之间,能够感觉到千百年前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现实或者幻境,就如同刚刚那片森林中遒枝横错的叶脉般交织在一起。甚至……她能够感觉到这座古老城市的呼吸脉搏。
“其实,你并不叫迷斯卓诺,对么?”她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一阵风浮起沉积了千年的涸土,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带着些许绝望和腐朽的味道。
“或许,也会有别的卓尔精灵经过这里,然后……”维莉娅顿了一顿,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们也会同样记起你曾经的名字,记起曾经的你有过的辉煌……”
维兰斯诺,这座曾经记载着精灵的祖先们共同生活,共同创业;却又同室操戈,同胞相残的寂寞都市。如今的它,只能静静沉睡在无尽的深渊里,期待着偶尔的过客来重复它千年前沐浴在阳光下的沧桑往事。
大地震动了一下。
微微闭上眼睛的维莉娅轻晃了一晃,感觉中,似乎又从某处吹来了一缕风,带着淡淡的焦味。
嗯,火的味道。
大地再次震动了一下。
她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睛,便被接下来的一股巨大力量冲倒,随后,突然的亮光仿佛顷刻间撕裂了地底世界的恒久黑暗。她眯着眼睛,用手遮在额前,然而,隐隐约约所能看见的,只是一片雾蒙蒙的白色,还有一股似乎期待了很久很久的地表世界的味道。
然后……
…………
没有一个人类的法师活着……告诉大家,他成功施放过穿越层界的魔法。
至少……在跟着修特和他的伙伴们来到北疆之前,几乎没有……
在助理法师麦卡十余年的魔法实习生的枯燥生活中,虚空转移术被列为烛堡的三大禁忌法术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恶魔召唤术和诅咒术)。
虚空转移术、托瑞斯召唤术或者混沌术……虽然名称不同,但内涵都是时空转移法术,他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需要绘制一个严谨的魔法阵,用于集中能量防止时空坍塌,并且封印住一些也许产生意外而跑出来的异界生物。
如果没有使用魔法阵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这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和提议,助理法师麦卡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犬魔被撕长的身形在时空的漩涡里总是格外的可笑,即使是在这样的亚空间里,怪兽的身外依旧笼罩着那层淡紫色的魔法包裹。也许由于是身子先被吸进黑洞的吧,它的脑袋和仅存的身子几乎一
样长,巨大的犬牙扭曲着从破裂的唇外伸出来。即使是这样,魔法的紫色光晕依旧越来越小,它的能量也许即将被吞噬一空,然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
犬魔喘息着,发出生命最后的哀鸣。
可怕的魔法。
更准确点说,应该是没用使用魔法阵以后的可怕异常吧。
至于自己呢……
现在要是有一个镜子的话,一定会可笑得吓人吧,比方说身子被拉长,脸被扭曲之类的。
对了,说到这一点,蒂蕾娅呢?
猛然间回头,法师的身后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按照曾经烛堡的魔法师学校教科书的理解,所谓的“亚空间”是“虚无、恐惧和无知的汇集点”。一旦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不甚落入了亚空间,就如同“在浩瀚的海洋中间希望能够寻找一块
礁石般”,直接的后果就是“也许灵魂和肉体将在其中永远迷失”下去。
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蒂蕾娅,那只被魔法纠缠住的犬魔,或者……甚至哪怕是一个碎片也好。
周围真的是一片虚无,寂寞得让人无法承受的虚无。
“或许,我真的要在这里漂流几万年,然后……”麦卡自言自语地说道。随后他看见了什么东西从远处飘来,在黑色的背景中,泛出一丝冷冷的荧光。
也许真的能碰到某座在浩瀚海洋上的孤岛?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团诡异地向他游荡来的物体,随后,在一阵情不自禁地颤抖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干涸得只剩下骨架和皮壳的躯体,从他张大的嘴中露出的森森白齿和纠结在身后的枯涩白发来看,也许又是一个不小心误入虚空的可悲人类灵魂吧。
身上本应该覆盖的衣物大概已经因为岁月的流失而破散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在胸前紧握住的双手中抓住的那一缕尚存的碎布,还有……
似乎,那是金属项链的一部分。虽然还在恐惧中挣扎,麦卡还是用法师应有的敏锐观察力看到了那个东西。一把柄向上的长剑上盘绕着某种动物,也许是条巨蛇。更多的部分被握在他的手中,就看不清了。
在麦卡的二十余年的生涯中不记得哪个组织或者人佩戴过这样的项链,当然,也没有记忆中的哪一本书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图案。或许,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也不一定……
胡思乱想之间,那个躯壳慢慢飘远了。麦卡看着渐渐变小的黑影,莫名地有些悲伤起来。
“或许,再过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另一个误入这里的人也会看到我这样飘在虚空中,那时候,我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呢?”他情不自禁地摸向自己的口袋,空空的,那个带着海洋气息的翠绿色项链现在大概正戴在蒂蕾娅的脖子上。
蒂蕾娅……
“我包容了她的灵魂……”女孩笑着,露出的白皙碎齿倒映着火焚界的熔浆颜色,竟是那样的凄美。
法师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准备闭上眼睛。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生命的时钟仅仅剩下最后的几格罢了。
然后,风的感觉……惬意,并带着一丝熟悉的海的味道的风。
想起了海,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拼命想忘却的幼年,也想起了乘风破浪的海灵号和那位忧伤而多情的人鱼女孩。
但是……
他猛地睁开眼睛,这里是层界的间隙,虚无的领地,怎么可能有海的味道呢?
黑色的身影划过寂静的虚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展开的巨大黑翼,和反射着虚空中那隐约光辉的坚实鳞片。淡淡蓝色的光晕在这个巨大智慧生物的胸前灼跃,发出本应属于海的味道。
这是应该只有上古的神才能见到的生物,是所有的魔法书中都无法详细描绘的话题。只有零星片语才能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关于它的简陋记载。
麦卡拼命地回忆着自己曾经死记硬背过的那些粗糙语句,然而混乱的大脑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他所做的,只是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片投下的庞大阴影划过头顶。
“坐到我的背上来,我带你离开这里!”法师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命令般话语。他下意识般地看着四周,依旧是那片属于异界的死寂,没有任何人——除了……
黑色的巨龙在盘旋过一个大圈之后,低低地再一次向法师飞来。这一次,麦卡觉得自己能够完全看清楚这个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半张开的嘴中,那能够轻易撕裂肉体的利齿;咧开的嘴旁的短促长须,还有覆盖全身就如同黑色的脸盆般大小的黑色鳞片;甚至还有额前玩笑般戳出的犄角。
除了,那双眼睛……
依旧,应该是属于那个曾经女孩的顽皮、狡黠却依旧温柔的眼睛。她总是会嘲笑着告诉自己,怯懦这个可笑的单词,永远不应该属于烛堡的法师。
蒂蕾娅,或者,这片小小的灵魂所包容的女孩们……
他骑上了这个上古神兽的背,光滑的鳞片覆盖之处光滑如镜,他只能用力抓着鳞片的边缘,让自己能够相对安全一点地跨在上面。闭上眼睛,仿佛轻轻触摸着半精灵女孩的手,如果回想起来,这大概是二十年的生命中和“女孩”的第一次最亲密接触了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脑海再次闪过了那种诡异的话语,虽然依旧是那种冷冰冰的语调,突然而来的低斥还是让法师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再抓紧一点,穿越层界之后,我也不知道会落到哪里!”
麦卡低声地“嗯”了一句,仅仅来得及更紧一点抓上去,耳畔的风便瞬间呼啸了起来。
眼前那一片刺穿了虚空中宁静的柔和清亮,仿佛是迎接着新世界的曙光一般,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时间可以倒退,
甚至,如果当年的他再一次能站在她的面前;那么,又该如何选择呢?
衣衫褴褛的法师张开了双臂,如同身下那只同样展开双翼的黑色巨兽一般。越来越灼目的光让他几乎要流出眼泪,然而他依旧坚持着睁大了双眼。
穿过这片迷雾之后,又将是新的一天,对么?
“我回来了……”他流着泪微笑着,溶化在霞霭之中。
…………
十数座巨大的石笋矗立在她的面前,对于依旧保持着曾经地表上奢侈习俗的卓尔精灵们来说,石笋居所的豪华程度和相应守护在周围的尖叫蕈的数量直接代表着这个家族的地位和真正实力。
卡丽莎·巴杜尔眯起了眼睛。她……或者那个灵魂中真正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入过卓尔城堡了,留在脑海中的还是作为自己在十四家族三女期间的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和迪佛家族一样属于中级贵族的巴杜尔家族也并没有像前十名的家族那样,装饰上格外豪华的魔法光束。甚至,比起回忆中的十四家族领地还要简陋一些。
残余的回忆中,也只有高大的石笋防护墙内那穿梭的卫兵罢了。
守门的蜘蛛疑惑地看着由四名护卫送回来的巴杜尔家族的唯一女性继承人,在它们的红外视感中,这个走在人群之中的女性身上没有一丝热源。虽然卓尔祭司的高等魔法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
能做到像这样不发出一点点热量的,却从未有过。
除非……是死人。
不过,这些深渊蜘蛛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它们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从这个“阴影”人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带着死亡般的气息罢了。它们恐惧地缩到了角落里,让开一
条足够宽阔的路。
装饰着巴杜尔家族大门的是一道拱形的黑色玄武岩,几个懒洋洋的卫兵正在上面用空洞的眼神望着门前通往城市方向的大道。仅仅观察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即使在这座尔虞我诈的卓尔都市里,这个小小的堡垒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危险了。
昔日的卡丽莎的回忆慢慢支离破碎般的浮现了出来,说起来,这个借尸还魂的法术还没有完全成熟,虽然能够借助他人的身体复活起来,要想完全继承这座躯体和灵魂,可能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了。所以,即使克拉温纱丽·迪佛拼命挖掘着这个第十二家族唯一继承人的回忆,还是只能获得一些残破的影像而已。
“赫波特·巴杜尔在那里守卫着祭堂……”她的身后传来了诺凡小心翼翼的叮嘱。这个第十二家族的弃子仿佛是个幽灵般,贴在她身后的阴影中。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觉得出奇的满意。
再次转过一条穹顶的弯道,即使间隔如此之远,也能听到某种并不像是卓尔所能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在不久以前她复活的瞬间,和这个异常的“弟弟”已有一面之缘。那时候,本能的在她还属于巫妖的内心中,已经有一丝莫名的疑惑。刚刚的这一瞬间,这样的疑惑更加强烈了。
巨大的身形仿佛沉睡的地底巨灵般,矗立在厅堂前的阴影里,他野兽般的绿色双眼在黑暗中灼灼发光,但是在注意到卡丽莎的队伍已经走近的时候,他很快眯起了双眼,作出了躬身的动作。卡丽莎停在了他的面前,若有所思般地打量着他肌肉发达的躯体和背后那把带着锋利锯齿的长斧——这把招牌般的怪异武器一直是厄斯特·纳斯中某些巷井传闻的源头。
“主母大人在祭堂等着你,姐姐。”从他不断蠕动的嗓子里冒出了沙哑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意见般,他接受了卓尔世界中不应有的男性地位。在卡丽莎的原本想象中,像这样富有征服力的男性应该更有反抗精神一点。
对了,就像那个曾经的男人一样,当年,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今夜,对于本家族将会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她忽然改变了主意,说出了这样的话,“到时候,希望你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说完,她停了一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巨大躯壳的反应。
“我将誓死追随你!”几乎不暇思索地,赫波特·巴杜尔便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有主母大人……”他抬起了头,嘴角撇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祭堂的黑色大门一下子敞开了,在卡丽莎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凉气,然后,一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开始响起。
“欢迎,我的女儿……不,我曾经的女儿!”
…………
这是完全属于银色的世界,似乎连笼罩在厚厚冰棱下面的万物都是静寂的。只是偶然间,一堆沉甸甸的雪因为来访者的打扰而忽然坠下,在轻轻的“扑”声之后,便再一次陷入无尽的枯寂中。
只是一夜的风雪之后,冰风谷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站在高处尚能望见的都尔登湖上还能隐约见到来往的渔船为了冬日来临前的最后一次出湖而忙碌不休。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大风雪,那冰风谷的冬天就真的到来了。湖水紧接着将开始慢慢结冰,湖面上可以撒下渔网的地方也越来越窄,湖中的硬鳟鱼也将不吃不喝,躲在最温暖的水底度过那最漫长的五个月。
修特站在这座几乎已经被积雪完全覆盖的山丘上,望着来时的路。从布理门小径走来的第二天天色便开始阴沉。在记忆力并不很好的灰矮人嘟嘟的带领下,
磕磕绊绊的他们终于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找到了一个灰矮人们留下的矿坑遗迹,在里面足足躲了两个夜晚,直到第三天,外面的风雪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当修特醒来的时候,矿坑的大门已经被人推开过了。巡视一圈之后,发现雪希已经不在她刚刚休息的地方了。其他的朋友们还沉浸在这段辛苦的冒险中难得的休憩之中。甚至可以看到那位滑稽的马尔可巫师正随着鼾声不断吹起他那丛稀疏的白胡子,在翘得老高之后又倏的落下,并且惊奇地保持着原来的造型。
娜塔纱则还是远远离开着那个傻乎乎打鼾的灰矮人和他身边的怪魔法师,靠在矿坑更深处更温暖的角落里,她的身后靠着的是修特脱下的皮袄,而那旁边一圈被压过的痕迹,就是自己刚刚休息所留下的吧。
在这远离繁华和喧嚣的世界屋脊,大概已经漂流了有大半年了,几乎没有睡过一场像样的觉。朋友们,伙伴们,或者恋人们,为了不同的原因不同的目的聚集起来,也许……
修特整理着这些他也完全整不清的思绪,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美美熟睡着的精灵女孩,再次推开了紧闭的矿坑大门。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使用过了,由花岗岩上精密雕琢出的门轴依旧可以轻松的滑动开而不发出任何声响。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门缝,在更多寒气袭进这个温暖的掩蔽所里之前,已经弯腰跨了出去,并且还不忘回头紧紧拉上门。
一阵刺骨的凉气轻易撕扯开了这个人类战士披在身外的锁甲,从金属的扣环缝隙中一直浸没到了肌肤中。他情不自禁地连打了三个寒颤。再次想要抬脚时,才发现从已经陷没了脚脖子的雪堆中拔出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浅浅的脚印延续到了不远处的山丘之上,小小的,整齐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步伐。自从那场席卷整个冰风谷的战争结束之后,雪希就失去了变身的能力。一路上,她依旧还是以前的性格,除了修特和娜塔莎以外,几乎不再跟别人多说几句话。虽然没有露出一点点担心和迫切的表情,不过修特还是尽量地向前赶着路。毕竟,失去了龙族的飞行和魔法,从陆路走到冰峰岛,并不是短暂的旅途。
更何况,冰风谷的冬天已经来到了。
沿着脚印的方向再次向前走动了几步,修特才发现因为自己厚重的甲胄带来的烦恼远远不止所能想象到的哪些。不仅仅增加的重量让他更深地陷入了雪堆中,而且金属与融雪和衫布间又结了一层新的薄冰,冻得他的肌肤几乎都完全没有感觉了。
他握住双手呵了一口暖气,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着脚用旁人看来会很可笑的姿势向脚印消失的地方迈去,小巧的浅浅脚印旁留下了另一排深深的窟窿。
脚印斜斜地延伸上去,最后消失在通往山丘顶端的树丛间。这是他们的小小庇护所周围最高的一座山丘了,站在丘陵上,向西北方能够看到凯恩巨锤的巨大山脊已经封在山顶的终年积雪,而东北方,也就是冰峰岛的方向,则是连绵的针叶森林,以及更远处隐藏在寒雾中的冻原。这一次,不再有近路或者魔法的帮助,他们只能穿过这片甚至被北地的野蛮人都称为“库索姆”的地方,翻译成通用语则是——“不毛之地”。
白色的纱衣在寒风中飘荡着,然而纱衣下的人却如同寒地中白玉的雕塑般,一动也不动。直到修特手忙脚乱地把身上那件还留着多次战斗后补丁的外套给她披上的时候,似乎才从冥想中忽然惊醒过来。
“其实,我是不怕冷的哦……你知道的。”女孩笑着,温柔地握住了男孩留在他肩头的左手,白色的如冰一般莹透的肌肤似乎可以透过任何的光亮。
“我啊……又忘了……”男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似乎想要转移话题般地向女孩刚才望去的方向也望过去。本应看见的连绵起伏的深绿色森林早已因为这场初雪披上了白毯,从这里望去,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应该,就是那个方向吧……”他抬手指向远方,那里最远处能辨识出来的,只有模糊
在雾霭中的地平线。
“我试着想要感觉母亲的存在。”女孩紧紧咬住嘴唇,刚刚抬起的手也无力地放了下去,“但是,能感觉到的,只是风声而已。也许,我再也没有作为龙族的能力了,
再或者,冰峰岛上已经发生了某些事情。”
“不会的……”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然后男孩紧走上前几步,双手握住了龙族少女那柔弱的肩。“我想,那只是……”他再一次摸了摸鼻子,希望在自己比较贫乏的词汇中能找到安慰的那些美好单词。
“只是……或许……也许,只是在期待着我们真正来到她的身边吧。”他笑了笑,然后大声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把自己最想描述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一般。
虽然大家都是为了不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带着伤痕,也带着对未来的渴望,一起走到了现在。然而,所有……所有旅途的终点不都是一样么,希望能够回到最关心自己的人身边,能够回到自己一直梦想着寻找的人身边,能够,回到所有朋友的身边。
冰风谷的龙骑士,冰风谷的英雄。
内心中,每个人都是自己梦想中的龙骑士罢了。
乘坐在风的翅膀上,飞行在无垠的青空之中,审视着遥远的地表上自己那不堪束缚的灵魂。
然后,抬起手,迎着朝阳用力挥舞着,让你和你的朋友们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直到,这场梦终于结束的那一天。
第三幕 灵魂之井 完
PS:写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能够结束这一大章节的内容了。本来想还是写一段关于这一幕的总结和释疑,不过,想来想去,还是换一个方法作为结束也好。
在冰冷的荧幕前码字的过程大概也是自己能够畅游和梦想的过程吧,从写这篇文字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希望能保持着当初那份轻松的心一直写下去。直到现在我也一直相信这一点,小说不应该为了迎合某种需要而刻意地去描述某些情节,当某一个人物诞生在你简陋的笔墨中时,他或者她也同时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你可以在方寸之间决定着他们的命运。但是,还是希望能够一直一直地尊重他们的存在,也许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也拥有跟我们一样的梦想和收获。
每个人的龙骑士。
因为喜欢奇幻小说吧,所以总是喜欢看一些关于这些方面的新闻和故事。上次参加了我们这个城市举办的一个魔兽世界的COSPLAY展,看到那些从10岁到40岁不等的少年、青年和中年们,认真严肃地扮演着他们所向往的角色的时候(比方说有着将军肚的亡灵贼,或者长得比较对不起观众的血MM之类),还是忍不住肃然起敬起来。
在现实的世界里,他们拥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或者家庭。
不过,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同样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小片天空。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龙骑士。
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梦想。
大声地,喊出来,这并不需要犹豫。
因为这才是属于你的真正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