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
轩辕剑3外传·天之痕 同人

作者:落叶飘飞    时间:2004年3月

    落在喝酒。
    在倾盆大雨里。
    飞雨落花中,飞花片片轻轻点入池塘。
    池塘上,荡荡然映出一庭凄清。
    酒是冷的,雨亦然,而落则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脸上没有哀伤,却有一丝笑意,依旧是带着三分讥诮的淡淡笑意,似乎前一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但落知道,说完全不介怀当然是不可能的。否则她又何苦在大雨中木然地喝酒呢?
    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当胸腹间的闷痛再度发作时,她只能靠冰冷的酒和雨水来抵御。因为她现在没有体力去外面做任何妥善处理。
    简直像只受了伤躲在洞穴深处的野兽呢……落笑着,一盅微倾,再度干涸。

    “落,你在吗?”
    伴随着轻柔的声音,一个身影静静推开了门。尽管已被雨淋透,显出微微的狼狈,却仍如清水芙蓉,不掩清傲之色。
    落温暖地微笑:拓有的时候就是不那么细心,否则很容易就能看出会下雨的。又何致在外出途中被大雨截住,还得到附近的自己家里来躲雨。
    此时宇文拓也已看见了大雨中自酌自饮的落,不由一怔,笑道:“想不到郡主竟有此等雅兴。”
    “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落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带点自嘲的神色。
    若在平时,落大概会狡黠地笑着,说出一大堆道理让宇文拓来陪她贯彻这种“雅兴”。而此刻,她只是凝视着他,明眸中露出种很奇怪的神色。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些受害的无辜女孩——该说她们是因为谁而受累呢?真正的源头是宁珂,还是他宇文拓?
    “让太师见笑了。”落笑笑,站起来迎接他,脚下忽地一软,若非及时扶住了身边的石桌,只怕就要跌倒。
    宇文拓抢上扶住她,失声道:“你受了伤?”
    “还伤得不轻呢。”落漫不经心地说。悠闲地笑,仿佛与自己完全无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拓沉声问。
    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呢?
    落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天真的微笑,天真到邪气。
    落有时很喜欢看宇文拓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好像个孩子,一脸认真和倔强。那种可爱是需要静静欣赏的,像她现在所做的一样。
    而就在她悠然欣赏着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身子突然腾空,然后已被宇文拓横抱在双臂间。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至于严重到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吧。”宇文拓埋怨着,脸上带着微微的恼色,却是很小心地抱着落往屋里走去。
    落轻扣自己的额头,苦笑。她也并非要故意糟蹋的,只是不靠这种方法减轻疼痛的等死是会很难受的。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温暖着自己冰凉的躯体。
    也许还有深处的什么。
    笑了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不得不承认——很温馨……挚友在身边的感觉。尤其是在心里有伤痕的时候更加如此吧。
    落在心里记住了这种感觉。她暗自微笑。
    礼尚往来是传统美德。若有一天,你宇文拓也在心里有了伤痕的时候,我也会让你尝尝这感觉。
    不过,落转瞬笑着想,这一刻当然还是永远不要到来比较好。

    宇文拓把着落的脉,沉吟不语,脸上带着深深的优色。
    落有些好笑地望着他。“莫非我一柱香之内将赴黄泉?宇文神医未免对病人太残酷了些吧。”
    落并不十分清楚自己此刻是个什么鬼样子。
    ——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衬出一枕清寒,映着落的脸色,竟呈现出刺目的惨白,令人不敢逼视。偏偏她还是在淘气地微笑着,无忧无虑,似乎浑不知愁的样子。
    对比中,形成了种诡异的,也是异常脆弱的美,仿佛只需稍一碰触,便即破碎。
    宇文拓异色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放开落的腕,站起。
    “你的脉象微弱而紊乱,不像是因单纯的外伤而造成的。我这就去请一个医生过来。”
    “麻烦你了。”落的声音软软的柔顺,“如果要找医生,请帮我找来仁心堂的贺伯伯好吗?”
    宇文拓显然不懂这一特指究竟有何用意,不过还是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拓。”身后传来淡淡的呼唤声。
    落的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衅意,悠悠闲闲的。“干衣服在东厢房紫色的箱子里,伞放在门边。”
    看着宇文拓略略愕然的表情,落得意地笑笑,得意得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
    一字一顿。“如果你不把自己弄干了再出去,我,立刻,下床。”
    无法描述宇文拓这一瞬间的心情。他怔了怔,淡淡道:“那就下来啊。”
    “多谢成全。”落兴高采烈,“落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毕竟那酒还有半壶呢,浪费掉实在可惜。”
    她刚费力地支起身体,又被宇文拓按下去。
    “好了,别再胡闹了。”
    做了落的朋友,除了叹气,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呢?

    “我的郡主大小姐啊,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一向疼爱落的老名医连连嗟叹。
    “让贺伯伯担心了,落真是过意不去。”落秉持着一种“在长辈面前扮乖”的奇怪个性,温顺地回答。
    帘幕已垂下。隐约可见宇文拓在外厅踱步的身影。
    “昨天本该是你到我那里拿药的日子,我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你的影子。可真是把我急坏了。”古道热肠的贺伯伯重重叹了口气,吹起了几寸花白的胡子。
    “伯伯小点声。”落静静笑了,“别让外面听见。”
    “宇文太师不知道吗?”贺伯伯怔了怔。
     其实贺伯伯您也并非知道真相呢。落暗笑。您只知道我有宿疾在身,每年的这个时候必须到您那里拿药缓解,但却从未了解我的病到底是什么啊。
    “好好。”贺伯伯匆匆检查了落的伤,“我马上去抓药。”
    “要小心哦,伯伯。”落此时表现得像一个纯粹的大户的任性娇小姐。“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的宿疾,我就……我就……”
    贺伯伯的心都要吊起来了。当下只听到落明显玩笑的口吻。
    “我就再也不去您的店关照生意了哦。”
    …………
    宇文拓看着药方,费解地皱起眉。
    “老先生,为何除了外伤的药材,还有这几味奇怪的配方?”
    落带笑轻轻咳了几声。
    “哦。”贺伯伯好生尴尬,“这个……落郡主受了些风寒,这几味偏方对于滋补身体异常管用。太师不必挂怀,在下确保万无一失。”
    的确万无一失啊……落淡淡望向外面的雨,很干净的声音。
    今年似乎度过得异常惊险呢,不过总算又安安宁宁地度过了一年,不是吗?

    袅袅的烟丝,说不出的安宁感,似在证明落的想法。
    缠绵的雨,其势已小了一些,却还是在轻轻敲打着窗子。绮窗之外,是曳曳生姿的芭蕉丁香。
    屋子里却是温暖的。醇醇的药香溢满了居室。在文火上熬着的药发出汩汩的轻响,蕴于雨点在窗上轻轻的敲打声中,愈发显得恬静。
    落静静地躺在床上。
    床边不远处,宇文拓坐在檀木椅上,静静地看着书。
    落静静地看着宇文拓,心里有淡淡的感激。如果不是宇文拓阴差阳错地刚好来躲雨,自己恐怕会在家里默默消逝自己的生命,而不为人所知。
    坦白地说,虽然不是特别在意生死,落其实还是想继续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那也恰恰是因为有自己挚爱的人的缘故吧。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一生,乃至几世的等待,只有到结果显露之时,才能明白其真正的意义。
    爱与生命,亦是如此。
    这早在那遥远的过去,就已为落所预见到,也正是如此,落才得以生存到了现在吧。
    沉思间,药已熬好。
    宇文拓将药端到病榻之前。
    “啊。”乍触到滚烫的碗,落不由缩了一下手。
    “我来。”宇文拓端着碗,细心地喂落喝掉。一蓝一黑的双眼的倒影,被暗色的液体染上了深远的颜色,潋滟在涟漪的荡漾间。
    “说起来,拓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落看着他。
    宇文拓温和地笑笑,习惯性地去摸她的头发。“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否则还有谁愿意来照顾你这个小恶魔呢?先睡一下吧。”
    “又给你添了麻烦啊。”小恶魔调笑着,却听话地闭上眼睛。
    感受着宇文拓温暖的手抚摩着自己的发丝,梦呓般地轻吟。“许多时候,感觉你很像是我的兄长呢。”
    宇文拓并没有说话,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这一刻真的把落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落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淡淡的,在渐渐到来的沉沉睡意中隽永成一抹缥缈的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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