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
轩辕剑3外传·天之痕 同人

作者:落叶飘飞    时间:2004年3月

    葡萄美酒夜光杯。
    仅只一场晚宴,已显尽了隋宫的奢华。靡靡丝竹盈耳,一派颓美的歌舞升平。纵恣而虚伪的笑声,碰杯声,寒暄声……近在身边,却又遥远得像另外的世界。
    灯红酒绿中,唯有一个身影,如缥缈孤鸿影般,引起过往之人的目光——那些目光,属于年长的一些人的,多半会在片刻后漠然转开,投向此宴自己虚与委蛇的目标;属于年轻人的,则会带着贪婪之色,久久凝伫。
    一袭华美的素衣,映着女孩略含讥诮的笑靥,似与这场豪宴格格不入,却意外地显出突兀的和谐。
    ——仿若一个旁观者,尽管不属于某个场所,但又自然而然地存在于那里。
    然而落明白,今晚的自己已无法完全作一个旁观者。
    “宇文太师的庆功宴”——这一晚的酒宴的主题,抑或说皇帝奢侈的借口。
    落很少出席这类的场合,而作为郡主,皇帝所宠爱的侄女,无形中似乎有了傲慢的特权。落对这种境况基本是满意的,只是偶尔也会有麻烦的存在。正如这一次,当自己的叔父呵呵笑着让落充当宇文太师的陪席时,落发现自己实在不好拒绝。
    落旁若无人地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凝视着杯中的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变幻的流光,将自己白玉般的手点染上胭脂。
    她在等待今晚的主角——那个威镇朝野,却是素未识荆的太师,那个出现在街头巷尾的无数传说中的人物:宇文拓。
    隋王朝在这个屡屡率兵出征皆能凯旋的将才的庇护下,隐藏住了摇摇欲坠的危机,使满朝上下在安定中做着太平盛世的梦。这亦是让落对宇文太师最为好奇的一点。
    他会不知道吗?自己做法的全无意义。
    这样的一个天下,已具有末世的全部征兆。几次胜利,又怎能阻挡历史那足以淘尽千古风流的洪涛?
    当舞榭歌台都被雨打风吹去的时候,他,宇文太师,是会成为明日满径的落红,还是雨中飞去的伶燕呢?
    厅口传来喧哗。落笑了,饮尽杯中的酒,站起身来。
    答案也许会有所揭晓吧。
    落只希望宇文太师能够给出一个如他的传说一般精彩的答案。

    那个人,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仅只二十有余。
    那个人,拥有着迥异于常人的一切:一蓝一黑的妖瞳,捕捉了有如昼与夜的天空交替的刹那间的美丽;古铜色的发丝,在昏黄的灯下,笼着柔和而眩目的光晕。
    只是这些,都还不足以引起落那一霎的窒息。
    落直至那一刻才不得不承认,自认为阅人无数的她,也居然遇到了一种能够超越自己想象边缘的傲视寰宇的气质:乍出现在拥挤的人潮中,他即抢夺了所有的光芒,而他却并非出于本意,亦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那傲然似乎在宣布一切本是理所当然。
    比之端坐其面前赐酒的皇帝,宇文拓更像是误堕尘世的神之子,带着淡淡的无奈固守自己本属于另一世界的骄傲。
    宇文拓的骄傲,也许只有少许心灵澄透的人才心知肚明,而寻常之列,甚至包括龙椅上洋洋自得、熏熏欲醉的那一位,却在一颗璀璨明珠前移开混浊的眼。
    ——只要能够保住朕的基业即可,不管卿是明珠还是顽石,朕一样认同。
    也好,落这样庆幸着。出于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愿美的事物暴露在丑陋面前,且被品头论足。
    心系烟花与温柔之乡的皇帝只匆匆交待了一句“要让太师尽兴”,便即抛下了所谓的庆功宴的英雄。落笑着摇摇头,亲手斟满酒栀,敬向宇文太师。
    “久仰太师大名,今日得见,落实感三生有幸。”
    这是一句很妙的话。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场面话的基础,里面的阿谀、虚假不经装饰而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在历史的车轮集合了千百年的文明来到大隋王朝的时候,恐怕没有人会以不忘本的精神说出这句已俨然成为始祖的话。
    而落在说这句很妙的话的时候,竟也还带着一如既往的诮意的微笑,似乎嘲弄着什么。
    这似乎与生俱来,且如影随形的笑意,蕴着一种风情:像是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同时却又了若指掌;像是能够洞察出如许的隐秘,却不点破,只化作唇角的一丝悠然。
    这种风情,本非她的年龄所应有的,因此也显得格外吸引人。
    也许就连一向无心插柳的宇文拓也会感觉眼前一亮,正如意外之中发现污浊的沼泥中幽然盛开起一朵洁白的莲花——落给人的感觉,的确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雍艳而缺乏灵性的嫔妃宫女、王公小姐们大相径庭。
    即使如此,落对于宇文拓的意义,毕竟也还只是尊贵的郡主,今夜的席上之客,皇帝拉拢臣民的手段而已。
    “郡主多礼了。”他淡淡地说,饮了那杯酒,入席。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在方圆数百米的厅堂内,在充斥着代表欢乐的声音中,纸醉金迷的辉煌灯火下,他,笼罩着孤独的影,饮啜着一人的酒,像是已经打定捱过此夜,而不与其他人交流的主意。
    他的座位位于厅堂正中,喧嚣的核心,却又恰似置身于灯火阑珊处。满堂众人,竟无一肯蓦然回首——宇文拓,似已注定孤单。
    落感到了自己作为陪席的职责,微笑着转向他。
    “太师能为自己所热爱的盛世效力,使之如日中天,实在令落羡煞呢。”落浅笑。
    宇文拓的面色变了变,似乎在被触到痛处的同时,也听出了落是在“不怀好意”的故意取笑,不由地暗暗赞叹落敏锐的观察力。
    很奇怪,尽管无缘无故被刺了一下,他却隐隐生起知己之感,而对面前的郡主刮目相看。
    “郡主对每一个人说话都是这样带刺的吗?”宇文太师默然片刻,正色道。
    “对不起。”落怔了怔,报以赧然微笑。“我与朋友们一直都是这么说话,大家也都习惯了。不知怎么,我竟没有想到是与太师初次见面,还望太师见谅。”
    宇文拓微微有些震动。
    落讶然明白了,不只她如此,宇文拓也正有这感觉。于是忽然之间,她涌起了种莫可名状,而又无可描摹的心理。
    回忆的沉睡,或是未来的预感?
    似曾相识……无人能够理解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
    落已感到眼前这个人将会在自己今后的生命中占据怎样的地位。但她并不了解,在他们相识后的短短时间内会发生多少事情,以及他们那仅只数年的友情会经受怎样严峻到足以将万里长城毁于一旦的考验。就算落知道,又该如何解释?
    即使以她的才智,也许也只能感慨着,把这“似曾相识”归结为命运的一个玩笑吧。
    落微微地笑,轻吟。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一首《绸缪》,道尽了两人心中无限意。宇文拓亦微笑了,自宴会开始以来第一次释然的微笑。
    那笑容,魔法般消弭了所有属于“太师”高不可攀的伪装,展现给落一个叫做宇文拓的,略含忧郁与寂寞的漂亮的男孩。而那令落心仪的傲然,圆润了棱角,更加完美地笼罩在他的形象上。
    像翎毛拂过心弦的顶梢,一丝柔软的感情掠过。虽只一瞬,落已把握住自己的愿望——想要保护这个人。
    命运向来如此,没有刻意去追求的东西,却会注定般出现,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两人默契地举杯,相碰。杯酒的流光映着两人对视着的含满笑意的眼。
   “落郡主,宇文太师,如此畅怀,可是有何美事?可否允我共同分享呢?”突然,一个娇美的声音响起。
    粉色水衫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近前处,一脸无邪的娇嗔,像是被兄姊冷落了的小妹妹,让人无法抑制住油然而生的歉意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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