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 >> 第二幕 冰风谷
第十二章 朋友

伊索似乎闻到了生人的味道,而且,可以肯定的说,这回不再是难吃的灰矮人了。那些地下老鼠们的肉又硬又多毛,如果不是为了继续延续这副骨架子上的一点点血色,他才不会吃那种难吃的生物呢。
  似乎还隐约记得一点点自己是一个活着巫师时候的样子,那一次,他穿着白色的袍子,站在如波涛般汹涌的队伍的前列。对面的敌人……是谁来着?半兽人?地狱恶魔?……啊,那些都不重要了,还能记得那座该死的塔,还有那缕反射自阳光的致命的光线。没有丝毫防护的魔法师永远是被攻击的第一个目标,伊索真是后悔自己忘了这一点。
  刚刚度过自己的30岁生日,刚刚由灰衣魔法师上升到了白衣魔法师,刚刚有了自己漂亮的妻子——那是他的导师那摩先生的孙女儿,甚至,刚刚准备用自己的魔法创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名声和事业。但是…但是……但是………!!!
  不甘心啊,不愿意啊,不可以啊!我怎么能够死呢,我怎么能够舍得放弃现在的一切呢,我……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生者的世界呢?
  …………
  三个倒霉的家伙紧紧抱在一起,虽然麦卡很自信自己的魔法不会失效,不过这个干皮脆骨的巫妖正张着只剩两个窟窿的鼻子朝着他们的旁边乱嗅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想打冷颤。巫妖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们所隐身的地方,想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出来。一阵阵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真的是太痛苦了,如果地狱真的存在的话,所受的折磨也不过如此吧。
  忽然在地道的那一头传来了“当”的一声,巫妖一下子直起身子来,跳着冲了过去,再次消失在黑暗里。三个人一下子都瘫倒在了地上,然后,助理魔法师的最后一个魔法就这么消失了。
  “喂,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丹恩一边摸着自己满头的大汗一边问身边同样摸着满头汗的灰矮人。然后顺便扫视了一下他的身上,竟然没有看到武器,或者说没有看到斧子。在草原精灵的印象里,没有哪个矮人是不带战斧的,就像没有哪个草原精灵不带弓箭一样。
  “嘟嘟是个诗人,不是个野蛮人!”这个矮人好像很不满意地样子,斜视着旁边的精灵。
  “诗人!!?”那两个高个点的生物一下子都跳了起来,“你是是是……诗人?!”
  “当然,你们不相信么?要不要我念一段自己的诗给你们看看?”灰矮人自豪般地站了起来,可惜就是这么努力垫起脚尖,也只有本来就够矮的草原精灵的一半高。

黑暗的矿洞中,铁锤飞扬;
飞溅的火星代表我的忠梗;
用战斧将敌人赶出我们的世界;
用巨石压碎他们企图占领的梦想。
我们在黑暗中寻找财富;
我们在幽静里搜索梦想;
我们在鲜血里踏步前进;
我们在石缝里奋发图强。

  “……这是你做的诗?”丹恩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助理魔法师,可惜麦卡也在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你既然这么写的话,你见过鲜血么?”
  灰矮人摇了摇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了头,“我只是憧憬着而已,我特别怕见到血和可怕的东西,结果我一点仗都不会打。”
  “一……一个不会打架的矮人?!”丹恩使劲捂住了嘴,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不会打架!?啊哈哈哈哈……你还是矮人么?是长胡子的侏儒吧?”
  “不要提石矮人那种可恶的生物!他们是我们的叛徒!”嘟嘟叫了起来,“他们背叛了我们,还把我们赶到这种极深的地下……我们迟早要夺回被他们占领的土地……”
  话还没有说完,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尖利的咆哮声一下子又传了回来。“我真受不了啦,那只鬼怎么还没消失啊……”麦卡的嗓音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魔法魔法,消失消失!”丹恩一下子就蹲了下来,作出一个等待麦卡施展隐身魔法的姿势。
  “今天,已经不行了。”麦卡着急得使劲摆着手,“我已经没有隐身魔法可以施展了。”
  “那那那……怎么办啊!”灰矮人急得满地打转起来,“我不想被吃掉啊!”
  “你笨啊!”丹恩很冷静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然后回答道,“快逃啊!!!!”
  ……………
  三个野蛮人的使者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骑马飞驰而去,他们各带着一封书信,一个是给他们自己的同胞,也就是冰风谷野蛮人之王希夫斯塔;一封信给矮人之王布鲁诺;还有一封,则是修特亲自书写的,带给独林镇的发言人瑞吉斯。奇斯塔本来是怎么也不愿意和人类打交道的,但是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只能这么做了吧。
  雪希猛的张开眼睛,忽然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般,她使劲闭上嘴,甜甜的,同时也带着点涩涩感觉的东西顺着嘴角流下。修特赶快上前扶住了她,身子一下子变得冰冷的,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
  雪希希望用她的魔法窥视一下冰峰岛到底现在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个魔法的危险性格外的大。
  “我看见了一个黑色斗篷的男人……”她喘了口气以后缓缓地说着,“然后,是一个女人,耳朵尖尖的,但是又没有你们精灵那样尖长,还有,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我……还有好多好多的魔兽,似乎正在从黑暗中涌出来……”
  “如果让我的风之精灵过去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娜塔纱拿过了手巾,轻轻擦掉她额头的汗。
  雪希感谢般地摇了摇头,“我的家那里设了很多强力的魔法陷阱,只有我用这样的魔眼术才能安全一点。但是,怎么会被发现的呢?……”
  黑色斗篷的男人,半尖的耳朵的女人……这样的情景似乎在哪里被描述过,是哪里呢?
  修特努力的回想着,也许这才是关键呢。
  在他们的帐篷外面,悬起了那枚弯弯的月亮,对于魔晶塔也是一样的吧……久违了一千年的月亮,对于它来说,是不是有更多的意义呢?
  冰风谷的又一个夜晚降临了。
  …………
  麦卡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自己到底落到了什么地方。似乎还能记得的就是刚才的奔跑,灰矮人带着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废弃的矿坑,然后,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这儿挖出来的陷阱吧,一阵落地的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眼睛努力地适应了黑暗以后,大概能发现自己掉在了一个约两米深的坑里,好在旁边还有踏脚的地方可以踩上去。不过当麦卡的眼睛向上望过去的时候,好像更可怕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一双空洞的骷髅中眼睛正看着他,裸露在外面白森森的牙齿仿佛微笑着一般。巫妖上下打量着落在坑中的猎物,然后再仔细看着坑壁的四周。麦卡的上下牙光似乎有点抑制不住了开始上下颤抖起来……这个怪物会从他的哪个地方开始下手呢,手?脖子?还是屁股?……
  脑海中的魔法已经不再剩有了,麦卡忽然真的希望自己的记忆力能更强一点,哪怕多记得一个魔法也好啊。或者,那本魔法课的笔记被传到什么地方了呢?真是恨啊……
  胡思乱想着,忽然嘎拉嘎拉几声之后,那个皮包骨头的巫妖走动了起来,围着这个矿坑。麦卡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陷坑套住的兔子,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只是希望——死的时候能痛快一点。
  不过,这个怪物可以做到么?
  …………
  “嘟…嘟…跑…不动啦!”喘着粗气的灰矮人停了下来,靠着洞壁使劲喘着粗气。也难怪他吧,那么粗那么短的小腿想跟上精灵族的丹恩,真是件难得的事情。
  草原精灵也停了下来,在不远的地方。“喂,你要是不跑的话,那个怪物吃了你我可不管啊!”
  灰矮人紧张地向后望了望,漆黑一片,什么动静都没有。“我猜我们已经甩掉了。”
  “是么?”丹恩嘟哝着,“喂,那个助理魔法师啊,你觉得我们甩掉了么?”
  一片安静。
  丹恩直起了身子,向四周再次望了望,“麦卡?在么?”
  两个人都闭紧了嘴,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呼吸的声音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惨了,我们不是把他落下了吧!”丹恩赶快向来时的路走去。
  灰矮人一把拉住了丹恩的衣袖。“那边有危险!”灰矮人说着,“嘟嘟要是和精灵一起去的话,可能会遇见妖怪然后一起被吃掉的。”
  丹恩摇了摇头,“麦卡是我的朋友。”他坚决地说着,“如果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我不去找他的话,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当他的朋友了呢?那么我有危险的时候,还有谁会来救我呢?”
  灰矮人放开了他的衣袖,忽然轻声地问道:“那个,嘟嘟呢?算是你的朋友么?”
  “为什么不算呢?”精灵有点诧异地点了点头,“我们又不是敌人。”
  “那,嘟嘟也要一起去!”矮人诗人坚决地跺了一下脚,“也要去救嘟嘟的朋友!”
  …………
  这是巫妖绕着矿坑的第五个圈了吧,麦卡无力地蜷缩在坑洞的角落里。为什么没有见到丹恩呢,他们大概已经逃走了吧。想一想自己也挺光荣的呢,吸引住了这个妖怪的注意,而使得自己的朋友们都能够顺利跑走了。不知道还能见到蒂蕾雅么,如果还有见面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嗯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魔法师了,而且,还和这么多敌人战斗过哦。
  巫妖一下子停了下来,站在矿坑上正对着他的地方。然后,巫妖伸出一只已经枯瘦地露出一根根白骨的手,开始念叨着什么。麦卡一下子想起来了,巫妖是不愿意死去的魔法师变成的,那么,也就是说,它们和他一样,都会用魔法的……
  巫妖的手上升起荧红的烟雾。天……这个好像是火元素的魔法吧,难道要先把他烧熟了再去吃?麦卡无助地敲打着洞穴的墙壁,厚厚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嗖的一声,然后听见了穿透什么东西的声音。麦卡闭上了眼睛,是自己被击中了吗?不对,这个声音不是魔法发出来的。想到这里,麦卡再次睁开眼睛。
  巫妖的胸口忽然一下冒出了一个箭尖,它疑惑地看着胸口突出的那部分,然后,就像是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样,愤怒地转过头去。再次传来嗖的一声,第二支箭串透了它的脖子,在那里颤动着。巫妖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冲了上去。
  很快的,坑壁上冒出了一个毛茸茸都是胡子头发的小脑袋。
  “是嘟嘟!嘟嘟来救你了!”灰矮人似乎很兴奋地挥着手。忽然之间,上面又传来了咚的一声。然后,这个兴奋劲还没有过的灰矮人背着一团差不多高的黑影子一起倒栽葱下来了。几乎就在他们坠到缸底的那个瞬间,一道蓝白色的光从头上闪过。
  “你……你们怎么都下来了?!”麦卡诧异地望着在坑底抱成一团的灰矮人和草原精灵。
  丹恩哭丧着脸爬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自己看看啊,那个怪物会用魔法啊。”丹恩指着坑上面,然后,就又能听见嘎拉嘎拉骨头摩擦的声音。很快,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干瘪的骷髅脸就出现在洞口,手中闪烁着蓝色的火花。
  “嘎,咔咔……”怪物的嘴里不知道又念了几句什么,手中的蓝光开始闪烁起来。
  “那家伙又在施魔法啊!”丹恩一下子退到了坑壁上,“麦卡啊,你不会一个魔法都不记得了吧?!快想想啊!”
  “我的魔法笔记丢了啊!本来上面还有的。”麦卡只好无奈地敲打着洞壁看看还有没有可以防护的地方。
  这时候,灰矮人忽然像变戏法一样地从兜里掏出了个东西,“这个是你的什么笔记么?”
  厚厚的书本扉页上写着工整的小字,麦卡一把抢了过来,“喂,老大,从哪儿拿来的啊!”
  “这个这个,就在前面那边洞里,我拣到的啊。”灰矮人嘟哝着,“我看蛮厚的,就收起来…”
  麦卡顾不上回答了,翻开页面开始念上那段上古文字。这是笔记的最后一页,他的老师教给他们最重要的一个保命的魔法——魔法屏障。
  蓝色的闪电从黑暗中劈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如同肥皂泡一般的魔法屏障张了开来。闪电劈上去,然后就如同落在一个光滑的球面上一样,滑了下去,然后砸在地上。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开始震动起来,紧接着,麦卡只觉得脚下一软,就像刚才掉进这个坑里一样,向更深的地方落了下去。
  …………
  夜晚的魔晶塔在月色的朦胧下变幻着色彩,仿佛还沉浸在梦中一般。黑色斗篷的男人像是满足般地抚摸着塔顶这件小房间里面丝质柔和的床单。
  “原来这就是魔晶塔啊,原来,这就是属于我的魔晶塔!”他走到大厅的角落里这个最不起眼的镜子旁边,对着镜子中自己的容颜狂笑着。
  “魔晶塔并不属于你,撒卡先生。”他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同样黑色衣服的女人,尖尖的却有些短窄的耳朵,她应该不属于人类,当然也不应该属于精灵。“你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希望你能够很清楚的认识这一点。”她继续用冷冷的语气说着。
  “我知道知道。”黑色斗篷的男人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是,我们应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魔晶塔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来吸收这一千年所失去的能量。”女孩踱步到窗子的前面,“当它完全恢复的时候,深渊魔域中的大军就能源源不断地来到了。”她厌恶地看着塔下逐渐聚集起来的篝火和帐篷,那是被魔晶塔所召唤过来的雪猿、半兽人、亚巨人的宿营地,都是一些低等的生物而已,女孩恶心地皱了皱眉头,转身过来。
  “那么,你觉得我真的能够像父亲一样,不……比父亲更强大地,完成他没有能够完成的事业吗?”撒卡似乎憧憬般的继续站在镜子面前。
  “也许……”女孩喃喃地说着,“假如你真心相信的话。”
  …………
  塔里发生的一切在离它好远的岸边是根本看不到的,不过,修特却能感觉到一些异动。他靠在两个女孩熟睡着的帐篷门口,仰视着天上冷冷的月亮。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怀念家乡了。如果还能继续在家乡的那个小村庄里玩耍、练剑……还有,和精灵谈心、玩笑……该多好啊。
  现在呢?……也许,一切都改变了。
  也许……还能再找得回来么?
  有点累了……

PS:故事的高潮啊高潮,呵呵……第二幕的前十二回,都没有来到冰峰岛,第十三回开始,故事将在冰峰岛上发生了哦。呵呵,觉得到这个地方的写法有点模仿萨尔瓦多的《冰风谷》了,不过……我希望能够写出更宏大一点的场面来,所以……请为我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