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冰凉的月光从窗外散进屋来,照在黑衣法师莫诺的长袍上,映着窗棱外摇晃的影子,显得格外的寂寥。法师左手的衣袖空空地搭拉着下来,从衣袖外能看出来在靠近肩膀的里面裹着鼓鼓囊囊的东西,法师低头看了一眼那鼓起来的地方,苍白的脸再一次扭曲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或者,两者兼备吧。
脑海里闪现的一直是那一把剑,蓝灿灿的剑刃仿佛在嘲笑一般,任由那最后一滴鲜血划过,最后,变成一滴小小的冰珠,“哒”地落在地上。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左臂根处的切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很轻稳的脚步声,似乎有谁正一步一步地从楼梯踏了上来。法师地脸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起来,不过他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昂首走到了窗边。月亮正高高地挂在正当空,巫师塔下是错乱的岩石和曲径的小路,月光把乱石间杂树的影子投在小路上,摇曳间,增添了几分回忆的色彩。
法师喃喃地自语了一句:“正午夜到了……”
于是,门也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后,推开了。
法师并没有回头,也许是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高傲吧,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冷冷地说了一句:“椅子就在那里,请坐吧。”
法师的背后传来“嘿嘿”的几声冷笑,随后是椅子被坐下的声音。也就在同时,一个冰凉得有点刺骨的嗓音响了起来:“莫诺老兄啊,怎么你自从那边的小村庄回来以后,一点礼节都忘了呢?老朋友来了,竟然不正面欢迎啊。”
“撒卡……”法师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异样,转过了身来,“主人派你来的吗?或者是你来观赏一下我这个受伤的法师?”
“我的确刚从主人那里归来。”黑色斗篷下的吟游诗人照例用他那个冰凉刺骨但却有一丝磁性的嗓音继续说着,“不过我来这儿是给你带上一点关于你的仇人的好消息的。”
“仇人?”法师的眼前似乎又闪现出那把剑来,他摇了摇头,走近桌子边也坐了下来,“是些什么消息呢?”
“那个叫修特的男孩刚刚到了龙枪堡。”吟游诗人故意用缓慢的语气说着,“他现在是一个从桑德尔来的商队的佣兵,准备去深水城……他和他的队伍。”
“深水城?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法师沉吟起来。
撒卡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他的嘴边又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嘲笑,“那个男孩子的剑法的确不错,难怪你在他手下会输得这么惨吧。”
法师的嘴里一下子泛满了酸酸涩涩的味道,还缠着绷带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痛了。
吟游诗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带来的情报已经都说完了,接下来的就是你自己多保重了哦。”他嘴角边的嘲讽随着这最后一句“安慰”的话更重了。
黑色的斗篷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的月光中,重新寂静下来的屋子里,法师还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着。
“深水城……冰伤害的长剑……路斯坎,难道他们的目的是北地或者冰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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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堡的名字据说来源于100多年前的一个传说
,那个时候据说这儿曾经是一个山谷,而在谷中则沉眠着一只巨大的黑龙,不知道是谁无意中唤醒了这只从远古时代就存在的异兽,结果——
“狼烟冲天而起,人群四散奔离,号哭怨忧,不堪扰息。”
“英雄运势而起,同父异母兄弟,以枪与魔法组合之优,落日长弓之势,与巨龙决斗与谷底,摒天地人神之力,葬龙与此……”
——文载于龙枪堡编年志,费茹公历331年
在吟游诗人的唱曲中,说了其中更具体的故事,黑龙倒下的时候吐出最后一口烈焰,身为哥哥的游侠卓克冲上去挡住了火势,救下了弟弟法师法尔。弟弟为了纪念为他而牺牲的哥哥,以从死亡的龙窟中取来的宝物在此建立了一个城市,以哥哥使用的武器为名,为此龙枪堡。而也因此,这里成为游侠们朝圣的天堂之地。同时弟弟在此建立了一个大型的魔法师图书馆,收藏了他所能见到的各种魔法典籍。因为有了从各地奔波而来的魔法师和游侠们,这儿才终于真正繁华起来。
修特、娜塔纱和丹恩以及他们所保护的商队今天也正走在龙枪堡东正门的大桥上。在花费了十多天的时间穿越长谷森林之后,终于能够再次看见坚厚的城墙和高耸的尖顶,以及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于这
支疲惫的旅队来说,终于可以卸下行李好好休息一下了。守门的士兵大概也看出了他们的劳累,在略微看过一眼以后,一个士兵甚至还指出了城里面最大的旅馆的位置。
“穿过这里以后笔直向前,看见游侠卓克的雕像以后向左边拐,就是常青藤旅店了。”这个士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精灵的女孩,不过当两个人的目光碰上以后,他很快自己就有点不好意思似地转过了身去,继续盘问下一批进城者了。
这个城市并不大,所以商队很快就找到了常青藤旅店。阿彻丝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城市停留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这里离深水城如果加急走的话一个星期肯定就可以到了,在急赶过了长谷森林以后,商队也需要进行一下小小的修整,而且——最关键的,可以把一部分商品在这里卖掉,减轻以后路上的负担。一个资深的商人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的,在和阿彻丝旅行过这一段时间以后,修特是深深地体会到了。
终于安顿在旅馆里了以后,娜塔纱就憧憬着去集市看看;丹恩则是想去找找有没有可以捞外快的活——因为离出发还有好几天吧;至于修特嘛,在听说这里有一个大图书馆以后,就决定去图书馆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自己父亲和母亲的消息——假如自己的父亲真的那么有名的话。
于是,必然的,在一场无意义的争执以后 三个人最终达成了协议:先去图书馆,然后去集市顺便找找活干。
于是娜塔纱只好撅着那只可以挂酱油瓶的小嘴,跟他们一起走出了旅馆。修特连做了要“给她卖最好看的项链”“最好看的裙子”“最好看的鞋”这三个许诺之后,她才再次狡猾地笑了起来,紧紧抱着修特的胳膊不松开了。
“抓紧了,免得你跑掉了不兑现刚才的诺言。”女孩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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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龙枪城的建设者本身就是一名魔法师吧,所以城里面实际最显眼的建筑也就是图书馆了,这也是整个北地最著名的魔法和历史类的图书馆之一。远远的还在街口就可以看见图书馆的屋顶上竖立着魔法与知识之神阿祖斯的巨大雕像。走近了以后会发现,三三两两的人群从图书馆的门口鱼贯地出入,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穿着长袍拿手杖的法师或者巫师学徒。大家都行色匆匆的样子,很少有人会停下来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也许是因为气氛的感染吧,他们三位也闭紧了嘴,低着头走了进去。
“请问三位客人想找的是什么书呢?”图书馆的管理员是一位蛮漂亮的小姑娘,用一种很熟练的表情迎接着低头走进的三位。
修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赶快回答:“关于封印巴尔的六英雄的书有么?——大约20年前的事情了。”
图书管理员想了想,站了起来,走进了后面的藏书库里。等了好长时间,终于出来了,手中托着厚厚的一沓书。然后递了过来。修特赶快走上前了一步,把全部
的书接了过来。看了看书名,《众神动荡的年代》、《北地的历史》、《杀戮之神》、《第一次魔神战争》……
“这是我在藏书库里能找到所有的资料了……”这个管理员用很抱歉的表情看着他们,“关于那次魔神战争的历史记载零散为多,所以你们也可以到那边的阅览室看看,……不过如果您在这些书上找不到合适的资料的话,也许问问我们的馆长比较好……”
修特摸了摸鼻子,露出一点点无奈的表情:“我们还是先在这些书里找一找吧,还是先别麻烦馆长了,先谢谢你了。”
在阅览室的正厅里是一排一排长长的桌子,零零星星的人正坐在那里抱着厚厚的典籍在翻查着什么。三个人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丹恩看着面前的一堆厚书,使劲地咳了一声,“这个,我们要在书里找什么呢?”他斜看着正抱起第一本厚书准备把脑袋埋进去的剑士。
修特抬起头来,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沮丧地说,“也许关于冰风谷的资料,或者关于我父亲的,也或者是能有其他的关于六英雄队伍的……”
“其实,你们想知道什么东西不妨问问我好了。”三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这句话,几乎是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声音竟然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修特第一个反应跳了起来,转身吃惊地看着这个出现在身后的人。刮过胡子的干干净净的脸上看不出年龄,不过白色的长袍和胸前的图徽以及他手中的那根橡木杖却清楚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黎明之神洛山达的牧师?”丹恩先一步把剑士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对面的牧师似乎注意力一下子已经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以至于没有听到草原精灵的问题。他的眼睛盯着男孩的右手,那只放在剑柄上的右手。牧师的声音似乎有了一点颤抖,“这是冰焰……你拥有他,难道你是亚修士的……”
男孩的手从剑柄上松了下来,他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面前的这位中年人,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一点什么。当终于确认对方的眼中没有敌意之后,他终于才点了点头。
牧师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叫修特是么?”他微笑了一下,并没有等对方回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上楼上再详细说吧,我相信你有很多问题会想问我的,呵呵,是吧?”
是个没有办法拒绝的邀请呢,修特想着,于是,跟着已经转身的牧师走了过去。
…………
三楼这间屋子的大门上写着很清晰的三个字:『馆长室』。牧师走过去,推开了房门。修特紧紧握了握精灵女孩的手,然后松开,大步走了进去,而右手又情不自禁地放在了剑柄上。
屋里亮亮的,没有一丝邪恶的痕迹。但是另一个景象却使得紧跟进来的三位冒险者睁大了眼睛。
一条雪白的长裙随意地拂在似乎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而另一枚用白色的珍珠串起来的胸针却讲究地别在裙子的腰摆上
,只是,这件优雅的连衣长裙一点也遮掩不了它主人婀娜的身材。刚刚正靠在窗台向下望去的女主人微微笑着回了头,瀑布一般的金发微微颤动着,慢慢划过女人雪白的颈。仿佛来到了梦的国度一般,进来的三位直直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有娜塔纱很快地能反应过来。“我们族的女王啊……”她喃喃地说道。
修特的意识在女孩的喃喃自语中终于返了回来,再一次凝神间终于注意到了对方因为拢住长发而露出来的尖尖的耳朵。“同样是森林精灵族人啊……”他想着,悄悄用眼睛瞟了一下身边的另一位精灵女孩。
牧师走上前去,伸出了一只手轻按在女精灵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指向了修特腰间的长剑。“冰焰……”他看着精灵的眼睛,只说了这两个字。
精灵的表情变得一下子好惊讶起来,当她转身的时候,白色的裙摆顽皮地在地上划了一道圆,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双赤脚,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玉雕琢的一般。
“森林精灵里的王族啊……”一直沉默的丹恩终于说出了修特也有同样感觉的话。
这时候的精灵踏着轻盈的步子已经来到了修特的身旁,看着修特的眼睛,好久……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满意的表情。
“我叫法箩儿。”精灵微微笑地点了点头,随后指向那边的牧师,“他是我的丈夫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是修特么?”
修特机械般地点了点头,思绪却给这两个名字一直扯到了似乎不久以前的回忆之中,似曾相识吗,他想……
“难道是六英雄中的班和法箩儿吗?”丹恩再一次提前把修特的所想说了出来,而且用了他最大的嗓音。
修特真的好想笑啊,只是,却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拼命想忍住的两行泪从他的双眸中渗了下来,滴在了屋里一尘不染的地毯上。
“父亲……”
……………
从五星的魔法阵中慢慢升起了一点轻雾,随后雾慢慢收缩着,变得更有轮廓起来。
黑衣法师莫诺正在进行这一场召唤的仪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雾中出现的应该是魔蝙蝠——一种最低等的恶魔,从深渊魔域被召唤了上来。魔蝙蝠并不是战斗的好手,但却是侦察的好兵,尤其是夜晚降临的时候。
莫诺太需要知道他的仇人的消息了,哪怕因此召唤出真正的深渊恶魔也不怕,何况他根本不会觉得自己的魔法阵会出差错。
正如他所想的,雾中凝出了一只黑色的长着蝙蝠翅膀的生物,只是,它似乎还有着人的脸庞,并且正在魔法阵中“咯咯”地笑着。
“我的主人,是您在呼唤我么?”恶魔冲着法师喊着。
莫诺有点吃力地站了起啦,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作品。然后,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并且把手中的法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
“恶魔蝙蝠啊,让我们缔结协约吧。”他喊道。
恶魔张开了翅膀,再一次发出“咯咯”的笑声,“是的,主人。”他驯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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