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 >> 第一幕 吟游
第十一章 往事

夜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轮明月,倒映在河水中,也倒映在帐篷的外壁上,帐篷里的人似乎都在回想着什么一般,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良久之后,仿佛如梦醒一般,丹恩前后看了一看,轻咳了一声,大概也忽然觉得这样不是很合适吧,他赶忙捂住了嘴。
  “你真的是那个剑侠亚修士的儿子?”阿彻丝仿佛很不愿意相信一般,瞪着那双很惊奇的小眼睛看着剑士。
  修特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为什么你这么问呢?难道我的父亲做过什么大事么?”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好了。”那个德鲁伊打断了剑士的反问,“你的父亲亚修士早已经是在这块大陆上家喻户晓的名人了。因为他是打败邪神巴尔的六英雄之首啊!”
  “六英雄?”男孩更糊涂了,他虽然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有过了不起的过去,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家喻户晓的名人”联系起来。但是……“邪神巴尔?”
  “对,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德鲁伊长叹了一声,然后向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在那张床上,“其实具体的过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群来自黑暗群岛的大军向费伦大陆发动了进攻,为首的是一个自称自己是邪神巴尔的家伙——如果真是那个当年在众神动乱的时代被驱逐到地面上的那个巴尔的话,那他至少也有 两千岁了。”
  “人类的军队节节败退,直到后来出现了六个英雄,他们发现邪神巴尔其实本体在两千年前就被森林女神梅莉凯封印在不归森林之中,这次作乱就是因为本体被人解开了封印而造成的。但是巴尔的本体因为这么多年的封印变得特别的弱,所以他其实并不是亲自出马,而是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附着在那个不小心解开封印的人的身上,那么,如果能够重新把他的本体封印起来,单独附着出来的那一部分灵魂就会很快枯竭了。”
  “于是这六位英雄一起出发去了不归森林,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剑侠亚修士、矮人族的佛伦、身为黎明之神洛山达的牧师班、精灵族的法箩儿、冰风谷的野蛮人首领诺亚还有最后一位神秘的女魔法师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战胜巴尔的,但是只知道在战斗中诺亚为了救班牧师而牺牲了,剩下的五个英雄最终封印了巴尔而结束了战争……”
  说道这里,德鲁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修特一眼,“然后。当战争真的结束的时候,人们再也找不到那剩下的五位英雄的踪迹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在吟游诗人的歌里一直流传着吧……只是没想到今天,能够遇见……”
  德鲁伊忽然似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大胡子,伸出手来,“我忘了自己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伊洛,您这看我一身的打扮应该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
  修特使劲摇了摇脑袋,大概是被刚才的那一番话搞得有点胡涂了吧,不过他很快还是伸出手来,“修特,佣兵。”他很简单地说道。
  在那个叫伊洛的德鲁伊的大胡子下面隐藏着什么样的表情,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了,只是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激动。在使劲把修特摇晃了几下以后,他终于松开了手,然后走到了那位商会会长阿彻丝的旁边,踌躇了好半天,终于再次开了口:“能借一把稍微锋利点的刀么,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能刮胡子了……”
  汗……
  ……………
  月光仍然静静地倒映在河水中,一阵风吹来,荡起一波涟漪,于是,月就这样被荡散了。男孩抽出了手中的剑,默立在湖边。在淡白色的月光下剑刃发出幽幽的蓝光,仿佛梦想着说出过去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
  长剑垂下,轻轻划过水面,一丝细细的白色的冰棱随着剑的划痕翻现在水面上,不过在翻过一个水花以后又被卷进了水中。随后,能听见身后一个轻咛的声音,幽怨一般,“你原来在这里啊。”
  精灵偶尔在深夜中睡不着的时候也会默默地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类的恋人呢。也许她知道答案,也许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再想下去吧。于是她会带着一个满足的微笑继续进入梦的世界,期待着当明天到来的时候,当睁开双眼的时候,当她伸个大大的懒腰的时候,会有这个男孩走到身边,微笑着伸出手来。
  “我就在这里啊……”他微笑着说。
  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抛了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了水中,月影再一次散开,精灵的女孩拍了拍手上的土,转向了身边微笑着看她的男孩。“你在想什么呢?”
  男孩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中长剑缓缓推回到了鞘中,“想我老爸了。”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转身向着女孩,“我在想我的那么那么平凡的一个老爸怎么竟然是这么大的一个人物……但是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也许,他想等你成年了以后再说吧。”女孩只能这么回答道,“也许,是因为怕你听了故事以后也想出去像他一样冒险吧。”
  “所以……也许现在的我正沿着父亲当年的路走着呢……”男孩笑着摇了摇头。
  精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男孩的身边,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你的母亲,当年也是这样靠在你的父亲怀里的吧……”女孩调皮地笑着,然后,靠得更紧了。
  男孩一下子想起了那一天曾经作过的梦,那座高高的山,那些晶莹的冰雪,还有那个似乎能够包容一切的银色的躯体。“母亲啊……”他喃喃地说道。
  精灵轻扬起了她白皙的脸,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按在男孩的嘴唇上,然后顽皮地吹了一口气。
  “什么都别说了。”精灵的女孩幽幽地叹息道,“抱紧一点我,好吗?”她再一次缩回到男孩的怀里,尖尖的长耳朵之间,淡金色的长发散在肩膀上,倒映着空中的月亮,宛然金色的瀑布一般。
  都醉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轻的咳嗽惊醒了还沉没在爱河中的两人。女孩赶忙放开了男孩的胸膛,退后了一步。男孩则是很自然地后转大跨了一步,长剑横在了胸前。“谁!”他问道。
  树木的阴影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搅两位的。”阴影下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站直起来,走近了过来。
  一张似乎有点点映象却又没有映象的脸 ,挂着一种有点尴尬的微笑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在注意到两人依旧警觉却还带点茫然的表情的时候,这个人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我刚去找阿彻丝会长借了把刀刮过了胡子,还把头发理了一下,所以……”
  “你是刚才那个德鲁伊?”脸上地红晕还没有褪去的女孩很惊讶地看着他。“你和修特怎么……”
  “伊洛……”他点了点头,“其实,我来这儿不是故意想打扰两位的,是想拜托两位一件事情的……”
  “拜托事情?”修特警觉地皱了皱眉头,“什么方面的?”
  大概是注意到了对面年轻剑客的表情,伊洛轻耸了一下肩,“其实,这件事情也是你父亲当年没有做完的,我想在这里遇见了游侠亚修士的后代也许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吧,在你回答之前,愿意不愿意听我把这个事情讲一遍呢?”
  男孩女孩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只是修特忽然之间觉得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其实我知道你们也许正在怀疑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事情是吧?”在找到河边一块较平坦的地方入坐以后,伊洛微笑着开了头,“在我遇见你父亲的时候,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吧,这应该是近20年前的事情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所在的村庄位于不归森林的旁边,没错,就是封印了巴尔的那个地方。”在看到对面的精灵女孩诧异的表情以后,他补充了一句。“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正在路边练习刚学会的魔法。走过来的是三个人,一个酷得有点惊人的剑客,一个同样也美丽得有些惊人的女人,还有一个大胡子的矮人。当时我都惊呆了,结果他们问我村长住什么地方,问了好几遍我才反应过来。”
  “然后呢?”男孩有点焦急地问道。
  “呵呵……”伊洛微笑了两声,“其实也没有什么‘然后’了。我给他们指了村长家的方向。他们也许是为了打听进入巴尔被封印地方的路线才来找村长的吧,不过那时的我也不会知道这些的。我是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来的这三人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
  “那你说的他‘父亲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又是什么呢?”女孩插嘴问道。
  “我们的村庄是德鲁伊村,里面所有的居民信奉的都是森林女神梅莉凯。”伊洛向着精灵女孩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梅莉凯的信律只有一条,就是自然的和谐。但是对于不遵循自然和谐的人, 德鲁伊内部对他们的处理就形成了分化。一部分建议对他们进行宣传和感化,而另外一部分则主张杀戮。后者最终从德鲁伊中分化了出来,我们称呼他们为暗影 德鲁伊,或者黑暗德鲁伊吧。”
  “就在那三位勇士到来的那一天,暗影德鲁伊袭击了一个试图不归森林旁边开垦的移民队伍。我们虽然对人类那种自然破坏性的开垦也很痛恶,但是更不愿意他们这么轻易地就被杀戮——生命永远是最宝贵的,无论是动植物的,还是人类的,这是 梅莉凯的信仰。于是我们也派出了村庄的护卫去营救那些被袭击的人。当救回来的时候,还活着的已经不多了,而且也因此我们和暗影德鲁伊发生了冲突。大概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的宣战吧,很快的,天刚擦黑的时候他们就来进攻了。”
  “那时候我的父亲还在村子里,所以也参与了战斗……”男孩问道。
  伊洛点了点头,“战斗格外的惨,而且因为暗影德鲁伊自创了很多原本德鲁伊族根本没有的攻击性魔法,所以我们的村庄在一开始就着起了大火。但是狠惊讶的是没几分钟就从天上降下了雪花,而且那些着火的房子也被随之而来的暴雪吹熄了。”
  “紧接着,那三位英雄就出现了,我一直都无法忘记那一刻战斗的情景,无论是冲在最前面的剑客和矮人,或者是那位在后面的女魔法师。在记忆中,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是残酷还是绝美……”伊洛长长叹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们的参战,所以大部分的敌人都被消灭了。最后我们抓住了暗影 德鲁伊的首领——在一对一的决斗中,他输给了你的父亲。我们后来在你父亲的要求下还是释放了他,但是要他保证的条件是暗影德鲁伊永不准再踏入不归森林一步。”
  “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男孩女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疑惑地问道,“不用再造成更多的杀戮。”
  伊洛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他们果然如约全部撤出了不归森林,而且因为这一战,他们元气大伤,也应该不成大气候了。但是我们想错了一点,暗影 德鲁伊的人数大大减少了,所以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魔法上,最近在这儿的长谷森林发生了好几起商队和行人失踪事件,让我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暗影 德鲁伊又出动了。”
  “商队失踪事件天天都有的啊,半兽人、食人魔也都经常袭击森林中过往的商队,为什么会怀疑是暗影德鲁伊呢?”修特仍然觉得狠疑惑。
  “狼群!”伊洛平静地说道,“因为所有的失踪事件共同的特征就是被狼群攻击过。而普通的狼群是不会主动袭击人的,特别是这么多的人。除非被操纵了。”
  “狼群……”男孩和女孩情不自禁地重复了这两个字一声,彼此对视的眼光中流落出一丝莫名的恐惧。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从森林的深远处再一次传来了幽怨的狼嗥,仿佛一只失去了家乡失去了所有一切的孤狼,正在向天空的朗月讲述着自己的往事。
  世上本无果,种因而得果,人世循环罢了。也许谁都无法解释为何人世间有如此多的杀戮和仇恨,神也不能。
  有了仇恨,于是,也就最终变成了战争……
  一场最终神也参与进来的战争。